说来也巧,花三叔因为丰富的人生阅历,也被宋老爷视为可以倾诉的对象之一。也因为这点,他在短短数月里,从后院浆洗衣服的粗使仆夫,得到提拔,成了后院数里老爷身边数得着的知心人。
刚开始一段时日,府中众人还对花三叔等人的“好运”有些妒恨。但到宋老爷被宋县令抛开,成为日薄西山的代名词,大伙便再也没几个羡慕他们的了。甚至有舆论认为,若是县令到京城任职,没把这些人从宋老爷身边遣散。也多半会把他们连同老爷一起,打发回乡或是留在某地寺院里去。
花三叔不怕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因为如今他是个有家室的人。老伴吴婶就是府里看角门的门房,两人都吃住在府里,连衣裳也是府里发的统一服装。两人手里很是攒了些银钱,若是被遣散,他们就去盘个铺面,出来做买卖。若是叫他们继续伺候宋老爷那也不错,宋老爷是个厚道人。花三叔除却主仆之谊,同为男子,心中也对他存了几分同情。
这日,宋老爷心血来潮,想吃些驴肉火烧。但他近日对外的说法还在斋戒,突然起了个念头想吃荤腥。不好叫别个去买办,就偷偷叫过花三叔,把差事交给他。花三叔做这事还有一桩便宜,他改嫁的吴婶在角门上有差事。他去门上兜一圈就是回家,连出府的报告都不要打。花三叔领命而去,找到吴婶,两人说了几句体己话,便各自分开行事。
宋县令要走好运气,或许府中其余人等,需要谋划一番,看看将来自己是个什么打算。吴婶没有这些烦恼。她不过是个门房。照理说,还是跟着宋老爷好混生活,也方便照料花三叔。便每日里乐呵呵地过活,不像其他人上窜下跳走门路,想跟着宋县令一道进京。
花三叔出得门来,沿着后巷走过去,打眼看见两个小丫头蹲在路边吃饼。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两孩子一个是狗丫、一个是锦儿,不禁吃了一惊。
他如今和樊家关系不错,对锦儿这个憨厚孩子也愿意亲善。至于狗丫。她们家自狗丫娘往下都是公道人,和他平素亦无怨忿。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放着两个小孩儿不管。便走上前去。开口询问来由。狗丫和锦儿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花三叔,但这人在县衙后府做事也没瞒着樊家。锦儿转念一想,便猜出他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当下便把自己二人到此的缘由给花三叔说了。
花三叔点点头,说道:“这事或许我和我家婆子能帮得上忙。”说完这话。他才发现他把平素说惯的对吴婶的称呼带了出来。当着先妇的乡亲,把二嫁叫得这么亲切,他的老脸有些臊。可是话一出口,再改也来不及了,便对二小言道:“府里老爷打发我出来办事,你们且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采办完了。再回来找你二人。”说完就要走人。看看两孩子都是一副疲累相,又道:“你俩也可以先去角门找门房吴婶,就说是我叫你们过来的。她自会照料你俩。”
狗丫和锦儿没想到绝处逢生,事情竟然如此轻易有了解决的希望。都感激花三叔的适时出现,没一个去注意他话里的不妥。谢过花三叔,两人却是想找个地方讨碗水喝,便去后衙角门找吴婶。她这里和前衙乱象不同。还有地方给人稍待。吴婶听说是从席家村来的,便什么都明白了。花三叔不能算是个念旧情的人。但只要谁给他一分善意,他便愿意十倍百倍奉还。说到底,他不过是个苦命人罢了。
吴婶想明白这点,便不在意花三叔对先妇家那边来的人,另眼相待。反而以女主人自居,对那些人份外热情,比如先前的秦小猪。她自觉自己处置得当,叫这二人坐下,倒上茶水。和她们闲话时,忍不住翻出这事夸耀。又问狗丫和锦儿,那个丫头后来怎地。
这两人闻言微感诧异,没想到自家和面前的丑妇还有这么一段交情,两个都下了地向吴婶行礼致谢。吴婶管着机要地方,平时给别个行方便,也领受过不少人的谢,却不晓得今日这两个此举是何情由。狗丫嘴快,便把秦小猪和二人的渊源说了,锦儿也把小猪后来的际遇大致讲了一遍。
吴婶听完很是惊诧赞叹秦小猪的好运。感叹完,又对于之有关联的两人说笑起来。说这才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便是有缘人。有了这层关系,她对两人更加真心实意起来。问起她俩进县城的缘由,知道她们是来办理路引的。也不禁摇头,言道:“府里现在正乱着,新旧交替,谁都没心思正经做事。你们来得不巧。”两人闻言相视无言,竟是如此。可谁也不是闲来无事往县衙跑,谁还掐着时日来见官不成。过了一会狗丫道,这些她们在前衙已经遭遇过。她们人小言微,结果叫人赶了出来。说着拉了锦儿向吴婶求情,求她指点一条明路给她俩。
吴婶忙把她们从地上扶起来,依旧叫她们落座。想了一会,说道:“如今宋大人那边人多,你们去求也到不了大人跟前。等你们叔回来,叫他带着消息去老爷那边试试。老爷虽然失势,但要是他愿意揽过去,这事还是管得的。”
两人闻言像是在锅底黑的夜色里,看见了天边的一抹光亮。不管这是灯光、星光、还是曙光,终归叫人有了奔头。二人在角门门房这里安心吃喝,一时半刻过去,花三叔提着个小包裹回来了。吴婶把自己的想法给花三叔说过,他适才路上也想了,怕是只有这么个法子。
狗丫和锦儿依旧在吴婶这里等着,花三叔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