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鱼是江湖豪杰,行事不拘小节。王家姊妹和秦小猪既然愿意帮她,她也不藏着掖着。事无不可对人言,便告知众人,自己是去探望在京中做了禁军的干女,田沙河。秦小猪一听这个熟悉的名字,拍案笑道:“果真是缘分使然。”便把自己在北面时和席驴儿、田沙河等人的交情说了,又道大伙后来在京中再见依旧有往来,那几个吃货很是吃了她几顿好的。末了叹道,可惜马伯母来得晚了,便是到了京城也见不到田家姐姐。
马大鱼晓得秦小猪和田沙河有交往,真心待她亲近起来。所谓人不可貌相,马大鱼没想到,秦小猪这样个男儿脂粉气的女子,居然也去过北面战场,还参加过对辽的晋阳大战。当即改了心中轻慢的态度,正要声明这顿,一定要自己请客。便听到秦小猪最后那句可惜,马大鱼不淡定了,一脸担忧地问秦小猪道:“此话怎讲,那丫头莫不是又惹出什么乱子,如何此去就见不到她了。”
秦小猪知道马大鱼生了误会,忙解释道:“您老人家有所不知,田姐姐和墩子她们,都跟着三皇女殿下出海去东瀛了。”说到这里,看看四下,压低声量道:“话说这可是份大大的肥差,多少人争破脑袋想跟着殿下一道去,都没能成行。”秦小猪竖起根大拇指,晃了晃道:“殿下何等人材,最是目光如炬,只挑了其中最好的。”马大鱼听得目瞪口呆,又不确信秦小猪屁大一个官,怎地知道这些内幕。
秦小猪看出马大鱼的不可置信,得意道:“三殿下兼领着军械监的差事,在下不材,忝为军械监的少监。三殿下便是在下的顶头上司,如今殿下不在京中。我无事可做。便被调拨过来修路了。”说着,拉过王家阿姊,言道:“此事王家姐姐们最清楚不过。”这话确是真的,姬圭东去的军费里,王家人又做了不少贡献。
马大鱼向王家姊妹投去求证的目光,那二位唯有点头的份。马大鱼既为田沙河被选中,隐隐有些骄傲自豪。又不免露出些失望情绪,自己大老远寻摸来,不料扑了个空。田沙河那丫头,竟是和沈茂德一般。都乘了大船出海去了。早知如此,自己不如跟着沈茂德一起顺流而下。在港口守着还能见上一面,不过现在再折返也已经是晚了。
宝善见马大鱼面露不虞。劝慰道:“夫人不必如此,田姐姐福大命大,又是跟着三殿下去做那人人争先的好差事,定是有极大的好处。不若我们就在京中等着,想来不用许久。她们便会转还。”
听了宝善这话,马大鱼就发现,秦小猪和王家姊妹俩都不言语了。三皇女此去是个什么意思,外间没有人确切知道。王家和来自未来的秦小猪,多少能揣测出些端倪。若果真如小猪所想,是去开拓殖民地的。那这些人能否顺利回来。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就没有人晓得了。
马大鱼这般岁数,只要没活到狗身上。见这情形也明白了八九分。田沙河领的差事,兴许是桩好差事。可大富贵也不是天上掉馅饼,人人都有份、个个都白给。不冒些风险、付出些代价,没有手段哪里挣得到。其实这与马大鱼做的水匪营生,并无本质区别。都是高风险高回报的买卖。可是这会马大鱼居然心绪动摇,可见她也是老了。
老帮主精明了一世。不一时便自己想明白了这点。感慨之余,心情起伏不平。醉意朦胧上头,喝得多话也多。秦小猪算是田沙河的朋友,马大鱼和她说话便少了几分顾忌。絮絮叨叨从自己在田地里,捡到个小丫头说起。时年大水,这小丫头命大没死。大水落尽时,落单在了一片田间,被路过的马帮主捡到。具体是哪条河上说得有些模糊不清,马大鱼一会说是淝水、一会又说是汴水、一会又说似乎是在黄河夺淮处。
众人难得听到这样的过往,都不愿出声打断,静静地聆听马大鱼讲述。
马大鱼言道:“那小丫头开始还说有个姐姐在附近,不肯跟我就走。我就扛着这丫头,找遍了方圆二里地。除了尸首,连鬼影子也没瞧见一个。再看背上的小丫头,她倒是舒坦,早就睡熟了,我就把她扛回了下处。因为是在大块田地里找见这孩子,就给她取名田沙河。后来小丫头长大,慢慢把幼小时的事都忘记了。我再问起她和阿姊失散时的情形,她竟是压根不记得这回事了。”马大鱼说到此处,叹道:“可惜当年我着急赶路,没有闲暇细细探访下去。说不得当时,真个是疏忽错过了田丫头的姊妹。竟才叫她们从此骨肉离散不得相见,这算是我这辈子的憾事之一。”
秦小猪听得动容,她心肠软和,也容易被别个情绪感染。今日又连喝了两杯酒家自酿的好酒,脑子里乱成浆糊,想事情便有些逻辑不清。悲悲戚戚地想起二婶和狗丫娘,还有席家村的许多乡兵,或因她而死或因她致残。一会又想起老爸老妈,在那边这么久找不见她,会不会以为她是真个没了。秦小猪想着想着,便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嚎哭起来。
桌上其余人不知秦小猪好端端地吃着酒,怎地忽然就哭了。王家妹妹问秦少监这是怎么了,小猪红着眼圈道:“我想家了。”这下大家伙倒是不大好开口,要说世上大把女子在外闯荡谋生计,哪个心中不挂怀家小。但哭哭啼啼,做小二郎模样未免就有些难看。王家姊妹晓得秦小猪在京城的情况,心说没听说过小猪家里有高堂父母,她和秦八角不都是孤儿了嘛。莫非是想念家中的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