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琦心机灵便,听了栓子的三言两语便堪破其中门道。叫栓子即刻去找童海将军,把此事告知与她。童海听到这个细节,也晓得其中有诈。只是适才耽搁了片刻功夫,那些下船的人却是再找不回来了。
夏典领着人马回来后,两下印证,真相浮出水面。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栓子无论如何想象不到那位文弱的账房娘子,会是水匪头目。其实夏典听说过沈茂德被作为水匪“斩首示众”的消息。只是她一味认为,就像沈茂德充军起因莫须有。那个做了水匪的传言,也必定是虚构。况且沈茂德如今并没有死,可见她不会是所谓的贼。却没料到那则传言中“身死”是假,做了水贼却是真,今日已然确切证实。
栓子傻傻问道:“夏先生,难道下船的都是水贼吗。”夏典苦笑道:“她们以前或许是或许不是,但现在为了活命,也只能是了。”
沈茂德的事,只是这次大航海路途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波折。探险之旅依旧继续下去,船队在来年四月抵达北欧,之后顺着洋流南下终于到达了红人的国度,美洲大陆。四个月后,众人在当时还是无名港湾的拉普拉塔河驻扎修葺,一个月后她们又一次整装出发。通过狭长诡谲的麦泽伦海峡,终于从大西洋回到了太平洋。但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些,水还是一样的水,众人每天只忧心食物和未来的航程。栓子沿途又跟在王家人后头和人交易几回,收获了不少好东西。
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上,近乎绝望地航行了四个月后,船队遭遇了令人欣喜的海战。叫人高兴的不是战斗本身,而是她们的对手。此人不是别个,正是盘踞在大顺南洋上。赫赫有名的南洋一霸,老海贼陈水生。陈某人在南洋海域经营,至今已有好几十年历史。即便是王家通商的大船不幸遇见陈某人,也只能舍财保命。且这买卖成不成,还要看陈老贼的心情,多数时候是人货皆亡。以至于后来王家逐渐舍弃了往南的航线,转而向西发展。
倘若陈水生只在海上做买卖,那么这厮也不过就是个贼,海上的大贼而已。陈氏家族算是前朝遗民,新旧王朝交替时迁居南洋。靠着水性和血性。慢慢在南洋闯下名号,到了陈水生这辈,更是发扬光大。她起先在苏禄国。受雇苏禄王做巡海将军。后来苏禄王夭寿早死,留下个孱弱的小儿做皇帝。陈某人干脆反水,谋权篡位自己做了苏禄国国王。她做了一国之君,感觉还不满足。想把爪子伸到北面大顺的海域,东海、黄海、渤海去。
想行船到那里。需要先得到大顺朝廷的认可。
怎么办呢,陈水生就顶着苏禄国国王的名头,驾着座船去京城觐见女帝。这也没什么,问题是这厮算计太过。竟然是空手去的。外邦朝拜女帝,哪个不带重礼宝器。陈某人舍不得自掏腰包,便想了个阴损的法子。走一路抢掠一路。末了除了送给女帝的礼物,她还有许多盈余。
按说海盗抢东西也是本性,但是这家伙杀戮太重。奉行万恶的三光政策。所经之处,尽皆血染海水、火烧大船。船主人家丢失财物不说,通船几乎无人生还。这样的惨事在陈某人抵京之前便传到了朝中,女帝闻讯勃然大怒。大骂这天杀的蟊贼,杀大顺的子民、抢了大顺的东西。回头还拿这些糊弄朝廷和天家。真以为堂堂大顺是傻子不成,便即刻下令清剿陈水生。
只可惜海面辽阔。陈水生又生性狡猾。遇上朝廷水师,这货是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逃。如此经年,依旧不咸不淡地在南洋海上逍遥自在过活。
大伙遇到陈某人打劫很高兴,一来是因为朝廷正遍寻这贼寇不着,捉了她押回京城就是大功一件。二来也是因为见到陈某人,就说明一件事。大伙到家了,此去不远就是大顺。掐指一算,距离当初出发的时日已逾两年。海上音讯全无,蔡玉琦想起出发前多玛的大肚子,现下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儿生下来是男是女。夏典也是有牵挂的人,她家老爹王夏氏,和师伯熊鸣最终没有夫妻情分。
王夏氏那日听了女儿的说辞,晓得丫头是真心想让他过得快活。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叫夏典时刻开心。至于他和师姐熊鸣之间,两人都已经是老头老太,男女之情早就淡漠。反而是旧日里两小无猜的那份手足之爱,随着时光荏苒愈发鲜明起来。
脱身后,他便和熊鸣便以姐弟相称,回到当年父母亲的旧居隐居。每日里养花种草,听着虫鸣鸟啼度日,好不天然。夏典和二老约定了三年之期,这会只才两年时光过去,但也是思之若渴。她想早日回去,把海外见闻说给老爹和师伯听,搏二老一笑。老爹那里,自己说什么他都高兴。师伯虽说因着老爹的缘故,很久以前便放弃了不羁的生活,可好女子怎可能没有一颗悸动好冒险的心。老骥伏志在千里,师伯不出远门,把这些故事说给她听一听,想来也可以此连浮三大白。
二皇女和童海在海外不觉得,离大顺近了,才发现自己同样难掩心中雀跃之情。她们更关心时局,一个皇女一个将军其实也都是局中人。这二年即便离得远,但心念念的地方还在大顺。眼看还朝之日在望,若说心中没有半分激荡,那定然是假的。便是老童这样老谋深算的宿将,此刻也是一脸喜悦。
童海遥遥看到陈大贼的丈八大旗在海上劲风里鼓噪,哈哈大笑,高声叫道:“来得好!”手下将士们个个摩拳擦掌,她们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