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驴儿嘴里打着哈哈,站起身来抱拳团团作揖道:“实不相瞒,我们姐俩当初也是迫于生计,不得已做些小买卖。哪晓得为人妒恨进了监牢,幸而在县衙大狱里遇见田沙河田姐姐,得了她的指点才有些长进。不巧北方事急。后来跟许多姐们一道,被一锅端送去北面做了厢兵。许是祖上余荫蔽佑,在下姐妹到北面后入了禁军,一直侥幸活到北方大捷。事了回到京,我们姐俩到了一处贵人府上听差,也不过就是每日赚几文糊口钱。姐姐们说我等是官人,实在是抬举我俩了。”
众人本对席驴儿的说辞不信,但听她提到田沙河和北方之事,便对她信了几分。
黄花鱼眼珠子一转,拿墩子等人的名头试探席驴儿。这下可算是问对人了。席驴儿痛哭流涕言道:“雁门关外,我们姊妹死的那叫一个惨。人几乎死绝,唯有田姐姐和墩子娘子镇定。领着我等。连同小杨将军在内,退回到晋阳城。会合了云大帅和小蔡大人后,我等在晋阳围城一役后反败为胜,自此大顺便再无败绩。”这几句话说得半真半假,真的那半事实。假的那半是夸张。
一边的马骝听着席驴儿说话,也想起当初那段苦日子,眼圈红红道:“可惜后来却和谈了,不然定叫那耶律宗政老贼有来无回。”
众人虽是做了贼,却还都是大顺的子民,闻言也不禁心胸激荡难平。黄花鱼犹不确信。又问席驴儿二人后事如何。
席驴儿道:“后来大伙也勉强都算有个好下场吧。我与我这妹子到了位贵人府上做差,同行还有个膏药钱做她的老本行,在四皇女手下做了买办。田姐姐和墩子在禁军中有了升迁。留在小杨将军手下听差。不过现下这二人,该跟着三皇女殿下去了东瀛公干。”
黄花鱼听了这话,晓得确凿无疑,不禁“啊呀”一声叫道:“糟糕,如此。老帮主往京里去岂不是要扑了个空。”马骝奇道:“你们帮主要寻田娘子作甚,她如今可是不小的官。此去东瀛。大约回来又能升上一升。反正,是再不能回去做水上的买卖了。”
黄花鱼晓得马骝是为田沙河说话,也不恼怒她,笑骂道:“你晓得个球卵,她是我们帮主的干闺女,也是我等的干姊姊。”席驴儿是个见风使舵,顺杆子爬藤的主,一听这话,忙俯身就拜,口中呼道:“原来是自家姐姐在此,我席驴儿有眼无珠,还望姐姐们海涵则个。”黄花鱼也给她做面子,笑嘻嘻叫人把她搀扶起来,才说了自己几个搭乘小船,是要去某处和副帮主汇合。又夸奖自家两位帮主,均不是寻常人物。
老帮主马大鱼那是威名煊赫,天下皆知。沈二帮主才学横溢,当初可是有举人功名的。若是没有后事,便是状元娘子也做的。席驴儿此刻想起当chū_yè班劫狱的事来,便和一船人说起旧事。末了问道,估摸那位探监劫牢,定下无双妙极的老人家确是英雄了得。众人听她赞赏帮主,说的又是帮中过往的得意事,俱都是一脸兴奋喜气。马骝坐在角落里好生羡慕席驴儿和众人打得火热,也想出一事来说道。只是她说的这事却是城隍庙里二次劫囚,马大鱼头一回不敌官兵败下阵来,二回纵火烧街江湖人马咸来相助,却被小蔡大人大军挫败的事。
大伙里有当时参与幸免被捕的,听了马骝的话,想起当时的惶惶然,心里就有些膈应。且这事是帮中近年来少有的挫事,提到这个大家就都不快活。席驴儿见此情形,心里暗骂马骝这个笨嘴拙舌的。说不好还要跟她争风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这么嘴欠,一下戳中这伙人的痛处。讪笑着描补道:“也是缘分使然,我和妹子蒙老英雄援手,从县衙大狱脱身。不想又在城隍庙遭遇,后面的事想来大伙都晓得了。说起来,我俩也是那一拨被发配北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