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是小姐喜欢的丫头,自然做事给力,不一会便请来一位郑捕头。郑捕头生的老相,二十来岁的人看起来成熟得像是已然而立。若是有哪个以为,这人真像她那张脸那么沉稳憨厚,便又错了。世上有一种人,叫“闷骚内秀”,这评价搁在郑捕头身上再合适不过。
郑捕头就是这么一个蔫坏蔫坏的人,宋小衙内招她过去,算是找对人了。到了后衙书房,宋衙内她们三个还在巴巴地等着,见她来了,膏药钱领头,把这桩“玩笑”事,大致给她讲了。郑捕头可不是宋小衙内,她一听就听出门道来,傻傻咧嘴一笑道:“这事果然是有趣地紧,只是我等正忙着前衙的事,不知什么时候能腾出手来。”
膏药钱一听,知道这是要好处呢,便冲席驴儿努努嘴。席驴儿也不是傻的,又常和这些人打交道,自然也明了郑捕头的意思。只是实在心疼荷包,没奈何还要赔着笑脸求人办事。她也知道,郑捕头这还是看着衙内面子才应下这事,换换旁人,有钱也没处寻门路去。
席驴儿知趣道:“哪能叫众位姐姐们白白辛劳,姐姐们一会便和我一块吃酒去。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不是。”
郑捕头不晓得这事里有衙内几分,不好太过,便也笑道:“好说好说,恁地客气。”
席驴儿和膏药钱看这事成了一半,都是高兴。大傻子宋衙内只晓得有桩好玩的事要发生了,从头到尾都还被蒙在鼓里。席家村里樊家小院,秦八角既然说了要去给秦小猪办户籍,便不再多留,立时就要出发。秦小猪也得和她一起走,籍贯填写必要本人亲笔。待寻到了地方,就叫秦小猪见见族老,也好早些入了籍。
本来秦小猪哪里都不用去,坐等到明年初。把秦八角妹子的籍贯报上去,也算是过了明路了。只是席驴儿说的那事是个隐患,不晓得什么时候发作,坐以待毙不是办法。秦八角便叫秦小猪收拾一下,赶紧走人。哪知秦小猪居然不愿意走了,秦八角奇道:“你不是早就想跟我一起闯荡江湖了吗?”
秦小猪看看樊家兄弟,又看看秦八角,有些为难。可还是摇摇头,咬牙道:“我不能走,我走了,席驴儿岂不是要把二郎捉去。”她想起席驴儿对樊二郎的暧昧眼神,不由打了个寒颤。
三人都是诧异,这秦小猪怎么这会又不傻了。樊二郎唇角微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心里翻江倒海一样,觉得平日对秦小猪的关照,没有白给。秦小猪还算有心,没连肝脾一起被狗吃了。再看秦小猪,还是那副楚楚可怜摸样,却也不像平日那么碍眼了。便想着,这人毕竟是个女子,外柔内刚,关键时候还是有些作为的。只是此事已经确定了,还是自己去吧。
樊大郎也是一脸欣慰,道:“你有这心便已很好,只是这户籍黄册的事可大可小。二郎去了不过是做点心,你去了却是可能要命的。若是席驴儿再狠些,事涉连坐也不是不可能。”
朝廷律令对黄册之事规定严苛,不说那逃册没籍之人捉住是必死的。便是那相关的,有协助隐瞒作弊之嫌的。也是要把家长处死,一家大小流放到化外去。为着秦小猪和樊家,她如今都只有一走了之一途了。秦小猪听在耳里,心里分外苦涩,眼圈一红,哽咽道:“都是我不好,平白做什么不好,偏要做点心。”
危难时刻方见人心,秦八角见这几个弟妹仁义,既觉得高兴,又觉得伤感。便劝秦小猪莫要耽搁了,赶紧收拾包裹去。秦小猪不动,站在院子里放声大哭起来,她实在舍不得这里。樊二郎狠狠心,一把揪过秦小猪,叫她不许哭。又把人拽回她和锦儿的屋子,自己替她把衣物一件件翻找出来,叫秦小猪在边上打包。
秦小猪哭地断断续续,一会还要回答樊二郎一句哪个要带哪个不带,也渐渐没了兴致。只是伤感的情绪像浓稠的乌云一般,层层堆积在胸口,发不出散不去,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樊二郎见秦小猪这副半死不活的摸样,佯怒道:“你这是打算一去不返了吗?”
秦小猪诧异道:“怎么这么说,我自然还是要回来的。”
樊二郎道:“那便是了,既是还要回来的,你这摸样做甚。”
秦小猪听樊二郎口气不似作伪,眨着眼,把眼泪憋回去道:“可是我要是走了,她们便要捉了你去,我……”她再也说不下去,又哭起来。
樊二郎被她说得也难受,转过身背对她,眼睛已经红了一圈。他咬着嘴唇,心知这档口,自己可不能松口,赶紧叫这人走了吧,早一刻走了自己也好安心。便沉声道:“你要想帮我,就早些办好户籍回来,我……”后面说的越发小声,再听不到什么了。
秦小猪听不清他后面的话,自己也哭得没法开口,只得一边抽泣,一边连连点头。樊大郎和秦八角早到了门前,见二人说着话,便没有进门。这俩人间似乎有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分别在即,便叫他们多说几句吧。待见东西收拾停当,秦八角在门口咳了两声,樊大郎拉出樊二郎。秦小猪也挽个包裹出了门,站在秦八角身侧。
秦八角的东西没怎么动过,她又是个常到处走动的,行李收起来也快。拉住秦小猪,向樊家兄弟抱拳,道:“在樊家这几日,虽不是我秦八角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却也是我这辈子屈指可数的好日子。有了你们这些弟妹,人生再无憾事。
却不想这么快就要分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