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紫鹃抱膝坐在马车里,越想刚才的事,越觉得乐。
送她出来的时候,绣橘古怪兮兮地问,紫鹃姐姐你几时力气变得这样大,一脚就把我们姑爷给踹翻了?
真相当然不能告诉她知道,于是紫鹃也只能装作吃惊,反问绣橘你是不是吓坏了,我几时踹过你们姑爷,我只不过躲闪了一下,是他自己冒冒失失地栽倒的。
绣橘虽然听得糊里糊涂,但她和紫鹃自小混在一处,知道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怎可能踹得动孙绍祖那样的粗阔男人?
如今她比先前飞扬爽朗,也是跟着林姑娘嫁到北静王府,事事顺心,开怀得意罢了。
她只道真是自己慌乱之下看花了眼,忙跟紫鹃道歉,又再三叮咛得空了一定再来,否则日子一久,就怕孙绍祖故态复萌。
想着绣橘又是期待,又是惶恐的模样,紫鹃真是感慨万分,迎春好端端的一个千金小姐,只因嫁了那么个货色,今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苦要受.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命运莫非真的只能由嫁人来决定么?
迎春已是如此,那么林姑娘呢,自己呢?
紫鹃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马车到了北静王府大门口。
她本该从角门入内,但人在车厢中,听见外头一声马嘶,令她不由掀开帘子,向外望去。
只见王府门口停着另一辆马车,要比自己的油壁车高大气派许多,车顶盖的一角,悬挂着一对牙牌,白底黑字书着“顺天府”的字样。
大门前台阶之上,侧立着一个身穿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他的随从正将一张名帖,递给王府的守门人。
坐在紫鹃身边的小丫头格格笑起来,指着那个官员模样的男子说:“紫鹃姐姐,我认得他,他是顺天府的府尹贾雨村。”
贾雨村?紫鹃心头一动,这倒是《红楼梦》里的一个人物,好像还不是什么好东西。
“乱说了,你怎么会认得府尹大人?”紫鹃故意拿话套那小丫头。
“我自然认得的,去年王爷生日,贾大老爷也来道贺,我在酒席上伺候着,魏管事唱名的时候,我都一一记下了!”小丫头洋洋得意的说。
“你记下来做什么?指望有一天,哪个老爷,跟王爷讨了你去做小老婆?”
“哎呀紫鹃姐姐,你可真是坏!”
两个女孩子在车厢中厮闹作一团,紫鹃玩归玩,却暗自多了个心眼,不知道这贾雨村上门来做什么,这厮断不是好人,可别叫他坑了王爷和王妃才好。
紫鹃来到正房,打算将孙府之行的情形,回禀黛玉知道,谁知走进房中,发现北静王也在,正和黛玉在窗下弈棋。
原来今日衙门里没甚要事,水溶午间就回来了。
紫鹃一脚已跨进门内,水溶也看见她了,不好马上就退出来,只得躬身叫了声“王爷、王妃”,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滴溜溜地拿眼神瞅黛玉。
水溶也很知趣,见紫鹃这般神气,不由莞尔一笑:“你们两个,可是有体己话要说,我听不得的么?好好,我这就回避了。”
说着真的起身,做出要走的模样。
紫鹃连忙退了一步,低着头嚅嚅地说:“我,我哪有话敢瞒着王爷,王爷王妃下棋吧,我下去做事了。”
跟着向水溶和黛玉拜了拜,转身正要走,又听见一声“紫鹃”,这一回却是黛玉叫住了她。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你有话就这里说吧,不妨事的。”
紫鹃有些惊讶,看了看黛玉,又看了看水溶,黛玉容色平静,微微带笑,水溶果然坐了回去,也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似乎真的很有兴致想知道。
她立时哑然失笑,王爷和王妃那是什么关系?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呐,自己居然想着有什么事,需要和王妃一道儿瞒着王爷的。
她当下振作精神,清了清喉咙,将今日到孙府去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自然把孙绍祖逼淫迎春,轻薄绣橘,以及自己放倒他的细节给隐去了,只说孙姑爷不知闹了什么不痛快,拿奶奶和绣橘出气。
水溶听了连连摇头,口气中也听得出愠意:“这个孙绍祖,堂堂七尺男儿,又是朝廷命官,却在家中欺凌妻小,真是个无行之徒!”
听了这话,紫鹃登时放心了,纵然今后她整治孙绍祖的话传进王爷耳朵,想来也不至于吃他责骂。
“嗯,就是这样。”黛玉听紫鹃说完,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只问二姐姐就好,他们夫妻之事,却是不该插手。”
“夫人若是觉得闷,倒不妨请你这位二姐姐多过府坐坐,彼此多谢乐趣,也省得她在家受气。”
“多谢王爷,我知道了。”黛玉微微一笑,内心对水溶的理解很是感激。
眼见他们夫妻眉目传情,紫鹃又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了,正预备识趣退下,门外却先来了个人,是王府的大管事魏仁博。
“王爷。”
“进来说话吧。”
魏仁博进了屋,又给黛玉行礼,方才双手将一张名帖递给水溶:“门上的人禀告,说是顺天府尹贾雨村贾大人,要求见王爷。”
水溶接过名帖,扫了一眼,感到有点意外:“这个贾雨村,倒打听了我今日不在衙门里,我与他只是同僚,并无深交,又是为了什么事而来?”
黛玉一听是顺天府正堂到访,恐水溶为了陪伴自己而拒见,忙催促他:“既是府尹大人来了,王爷还是见上一见吧,或许真有要事商议也未可知?”
顺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