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倒退再倒退,黄文觉得自己仿佛睡了一大觉,期间恍惚着醒来过几次。每次醒来都觉得头痛,还有面部痛?!想到一种可能,黄文赶紧用手向面上摸去,果真在额头上摸到一个清晰的触感。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黄文的心情很复杂,人送外号黄坏水的自己,这次居然栽在一个突厥莽汉手上了。还有更让人纠结的事情,他在南山时制定的计划,就是以奴隶身份接近颉利,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达到目的了。
有一件事儿比较糟心,若让师兄们知道他将自己算计成这样,必然会常拿此事挂在嘴边笑话他。转念又一想,他做的是将脑袋挂裤腰上的危险事儿,得有命回去再考虑颜面问题。
幸运的是,通过同帐内人的聊天,黄文得知这队突厥士兵要去的地方正是五原郡--颉利可汗牙廷的所在地。如果不是不认得突厥队长,他都以为这是自己人弄来的托了。
他醒后没多久便启程了,奴隶们被人像牲畜一样驱赶,鞋子早已灌进雪,脚都冻得僵硬不过血了。黄文一路上都低着头不言语,他想到临行前一晚老师单独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们生活在关内,总听说边关人民多苦,又有多少百姓被劫去做奴隶。说得再惨也不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你去看看奴隶们过得是多么猪狗不如的日子,普通突厥百姓的生活又有多苦,方能知道你此行是担着什么样的重任!”
此刻,他不是在看,而是在切身感受着。黄文用下巴抵住胸口,眼睛注视着雪地目露凶光,内心发誓定要好好谋划,为未来的突厥大战出汗出血!思索间,背后又挨了一棍,黄文仍是低头不做声,只是脚步加快了几分。
就这么恍惚着一直赶路,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每天吃不饱还要经常挨打,黄文眼睁睁看着同他一个帐篷出来的人,眼神由混沌变为呆滞再到现在的死寂。有人被打死,有人自己寻死,等到五原郡时一队奴隶已减少至三分之一。
黄文的双掌溃烂,他多次紧握双拳,将指甲扣紧肉里,强忍着直视同胞们一个个被活活打死。一切,只为不影响自己的任务,为了更大更长远的利益。
由于黄文看起来体格不错,虽然面上有烙痕但长相在奴隶队伍中绝对算出挑,他被分到一个离颉利可汗牙廷很近的劳务点做工。越是关键时刻越忌急躁,黄文多次在远处观察颉利可汗,并思考数日后才决定按他的计划行动。
又是一日,经黄文观察,觉得颉利心情似乎不错。就在颉利经过他附近时,黄文突然站起来狠狠地将手上做工用具扔在了地上。此举成功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奴隶们的、监工们的,以及颉利的!
一个监工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照着黄文身上挥鞭子。而黄文则是昂着头,用憧憬地目光看向天空。尽管他面色已近苍白,衣衫已浸血迹,他看起来仍是在硬挺一般没叫出一声。
那监工见可汗在一旁,这个奴隶竟如此不服管教,急得直冒汗。无奈怎么打都没用,遂大喝道:“你当自己是汉家的文人学士吗,竟学起人家讲究什么气节。再不好好干活,我将你的眼睛挖出来,看你还拿何物看向天空。”
成败在此一举!!!
黄文并未因监工的话有什么动作,而是面露悲戚地回道:“我本满腹经纶,奈何生错了人家,亦生错了时代。可悲、可叹、唯独不可怜!我所信非人,今日的一切遭遇都是代价!这双眼睛已无用,你若喜欢拿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