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轻判也不容易,登州因堤坝损毁而遭难的百姓怎么算?若轻判,登州百姓必然会来鸣冤。既要稳住世家这个大群体,又要安抚好百姓。此事不好抉择,圣上要为难了。”说到圣上要为难,李m的语气很是幸灾乐祸,谁让他把咱困起来的,查抄的东西现在还没送回来呢。
唐律对谋反罪的处罚是历代最轻的,王珏想知道李承乾对这事儿的看法,“承乾,若是你,你会怎么判?”
知道老师在考校自己为君之道,李承乾谨慎着深思起来,“按《唐律》,应该祖孙兄弟连坐没官。然,崔氏人口太多,到底该连坐多少?崔智璋这一脉在博陵崔氏中才华最平庸,若只连坐他们,岂不是解开了那些旁系的束缚?”
程处默不爱分析这些个事情,但听到李承乾最后的结论,立马不干了,“若按《唐律》判,反倒是帮崔氏砍掉烂树枝?凭啥呀,老师跟师兄们快想想办法!”
“这就是为什么明知崔智璋父子作死,那些有才华的崔氏旁支依然冷眼旁观。若崔智璋除掉我,博陵崔氏地位更稳固。若崔智璋一脉被判刑,旁支们顶多被降降职,然而一直压着他们的人却能被除去。”古代的辈分和孝字太压人,尤其是世家更讲究共同进退。别看大家同情那些旁系,若他们在明面上反抗,等待他们的结果就是群起攻之,前途尽失。
听王珏说完,弟子们皆是一腔怒火,房遗爱更是愤然跳起,“谁定的律法这么不讲道理?!谋反这么大的事儿就该都砍了!”
李崇义拉了拉房遗爱的袖子,小声说道:“开年那会儿,房相他们联名上书刚更改的律法。”
“我爹?!他成天说我不学无术,待会儿回家我要跟他好好说说这律法中的道理!”众人看着房遗爱斜眼撇嘴的欠揍样,集体为房玄龄默哀,二师兄懂个屁律法啊……。
判王贾氏时赶上改律法,判崔氏又赶上这种事儿,也不知什么运道。倒是圣上和几位大臣们再次躺枪,他们也挺冤枉,谁知道一改律法你家就出事?
见王珏虽气愤,但面上显出的更多是不屑,弟子们便知道她心中已然有主意。几人互使眼色后,一齐起身作揖道:“请老师指点。”
“你们说,为什么有人犯罪其亲人也要连坐?”王珏并未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打算一步步给他们分析上位者的想法,以及律法因何如此制定。
武照抢答,“怕他们的后代报仇。”
说道:“想让大家做事时多加思考,不要因为自己的行为连累亲人。”
李承乾纠结地提问,“然而女郎与幼童并不知长辈所做之事,一同处罚岂不可怜?”
房间内很静,李承乾说完话后无人再出言,王珏颔首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承乾你可否想过,除了逢灾年,造反者多为有实力的官员或勋贵?因身份高贵,他们的子女没有做出贡献便生来高人一等。他们享受了父辈带来的好处,又有什么资格逃开父辈带来的劣势?”
见大家思索后皆赞同,王珏继续说道:“我从未教导你们疏远世家之人,可知道为何?世家子从小接受的教导是:以姓氏为荣、凡事以家族为重,有顾虑和原则的人最好用。像崔智璋这样的世家族长,实在太少。再反观那些造反者,多为寒门、土豪和莽夫,又是为何?他们的牵绊太少,有人是一朝得势想要更多,有人则是有勇无脑。”
李承乾听王珏说完,就知道这话是特意说给他听,让他勿要因一次之事而排斥一个群体,“弟子晓得了,我们不会因为崔家而对世家存有偏见。”
该嘱咐的已说完,王珏继续转回刚才的话题,“刚修改律法,若圣上不按律法来,岂不是朝令夕改?若按律法,恐失民心啊。再有那跟崔家同样情况的有样学样,旁支为了出头陷害嫡脉造反,那也够热闹。”
一阵小风吹入室内,大家觉得浑身冷飕飕,老师说得话入耳更冷。不想不觉得,现在他们愈发觉得圣上可怜了。
来重点,“最好的办法就是只连坐崔智璋父子的直系血亲,其他所有博陵崔胜族人免职,他们一族十代不可为官。如此既合了律法,显示出圣上的仁爱,也绝了某些人的小心思。对世家来说,有人获罪是大损伤,毁他一族前途才是灭顶之灾。”
让一族人几代不可为官?这个主意好!
程处默嘿嘿坏笑,掰着指头数一会儿说道:“听说突厥人有八岁就能生子的,若这么算,崔家人想再入朝也得八十年后。”
“不止,他们失了地位,自然不会有好人家愿意与之联姻。若是取些董楚氏那样的祸精入门,没准不到十代就被折腾绝后了。”说到娶亲,周齐总能想到奇葩继母。
黄文也展颜凑趣道:“就算是五代之后又如何,那时寒门学子会更多,他们的地位早已被别的世家取代,想要出头太难!”
王思源看着李承乾说道:“姑姑监视那董家人晚了一步,至今不知那董氏嫡长子下落,就怕他投到草原或邻国挑起战乱。崔家这些人可得看紧,不若再加一条不能离开某某境内。”
“是极!”
大家都折腾一天,事情已经解决,几日没回家的那四个跟王珏告别离去,剩下的亦回房休息。
王珏跪坐在书房中,对着烛光发呆。王宝柱死的太突然,虽然王珏归唐后没见过他几次,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