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傍村后的小山岗上,马意远坐在一蓬草丛里,望着山下的村庄出神。以前那些低矮草屋、茅寮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风格别致的小洋房。
马意远曾经是海傍村的骄傲。他家境贫寒,刻苦读书,连续跳级,终于在十八岁那年成为公派留学生。这是马家祖祖辈辈的荣光。
然而,自从走出国门,马意远就再也不愿回到这个贫穷落后的小渔村。父亲去世,母亲随后病故,一个小他三岁的哥读书,主动放弃学业,去餐馆打工。她为了追求高工资,连续跳槽,餐馆、酒店、工厂、家政,什么赚钱干什么。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马杏花失去了联系,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马杏花是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马杏花失踪,马意远的精神脊梁彻底夭折。整个世界轰然坍塌。从那以后,海傍村不仅仅是马意远内心的一块伤疤,更是一根扎在灵魂深处的刺。不敢碰触,不敢回忆。他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勤工俭学,干最苦最累的活,赚点活命钱。咬着牙坚持着,活下来,信念只有一个:出人头地!是的,马意远比任何人都更渴望成功。博士毕业后,他拿着月薪两万美元的高收入,可以像大多数白领阶层一样体面地生活。但他远远没有满足,他要自己当老板,要拥有自己的实业帝国。
命运又一次无情地惩罚了马意远。那一年,他投资的小型电子公司没挺过半年,亏损达数百万美元。他又一次被打趴下去。在这个时候,一个初中同学来信告诉他,传闻有人看见马杏花去东江市打工,在一家鞋厂做苦力,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拉屎撒尿,所有的时间都在工作。而且,无良的老板还把工人关在厂里。不准出门,外面用铁链锁住。一个深夜,这个厂突然发生特大火灾。厂里数十名工人全都被烧成焦炭。马杏花很可能在这场火灾中丧生。而鞋厂老板承受不住如此重大的打击,后来也精神崩溃。跳江自杀。
十八年没有回家了。马意远是想回家看看。坐在这个小山岗上,他不但看见了那辆白色丰田村扬长而去,还看见自家的小茅房的废墟。村里的乡亲们还算有些良心,没有侵占他家里的祖业。门前那株碗口粗的龙眼树,就是马意远十岁生日时种下的。当时。那株树只有筷子般粗细,如今已长到碗口粗,树上结满了龙眼果实。
村里不时有摩托车、汽车开过,还有一些人走路、骑自行车。但这些人都和马意远没什么关系。外地嫁来的女人,他不认识;后来出生的孩子,他也不认识;当时还很小的幼儿,如今都已长大成人,他同样是不认识。
马意远在山坡上枯坐了大半小时,终于看见一个熟人,老坤叔。佝偻着背,胡子花白,拄着拐杖。他的身后还跟着个小屁孩,大约四五岁,手里拿着一根冰糖葫芦,乐颠颠的样子。老坤叔带着小孙子走进自家的新房。桂花嫂也出现了,大约是刚从菜地里回来,一只手里夹着一捆小白菜,另一个肩上扛着锄头。。。。。。
自己来干什么?不知道!毫无目的,就跑到海傍村来?马意远想不出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想回家看看。浓浓的乡情牵挂着他,不由自主地回到海傍村。自家祖屋已成为废墟,村民们仍然保留着那快空地。没有侵占它。龙眼树长势那么茂盛,也没有人想过挖回自己的院子里种。
有这些就足够了。足以证明故乡的人们是纯朴的、善良的。马意远若是现身村里,一定会中老年群体引起一场小小的轰动。而这种轰动,或许是违反“组织”纪律的。独自跑回海傍村,说不定也会他致命的大忌。
再见了,故乡!
马意远终于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后的尘土。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免得被村里的老人们认出来。那辆红色的出租车仍然停在路口,只是调转了一下车头。
司机大约因为获得足够多的薪酬,脸上的笑脸明显变多。看见马意远从山岗上下来,并没有进村。司机有些纳闷地问道:“先生,你怎么不进村去看看?”
“哦。没、没什么。”
马意远坐进副驾驶室,感觉到屁股底下有东西搁着,很不舒服,伸手一摸,原来是自己的手机!下车的时候,竟然把手机掉在车上了。手机的卡是他回到深城市后,在大街上买的“神洲行”,用完就会销毁。知道这个手机号码的人不超过五个人,耿云、莫伟、段秀芬,还有市委副书记顾强。那个半人半鬼的萧琼,他是不可能会给电话号码他的。
来到深城市几天,一直深居简出,自从和萧琼相处了那么半个多小时,马意远就闻到了身边所出现的危险气息。特别是那个宾馆服务员小李,居然尾随着他一起来到海傍村!
马意远打开手机看到一条信息,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响!“没事别乱跑,当心尾巴。”信息没头没脑,甚至连电话号码也没有显示。这是哪路神仙?如果没有猜错,他就是狐狸!可是狐狸有那么笨吗?马意远转念一想,感觉危险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压来。狐狸是m国的老牌特工,杰克所倚重的奇才,他应该不太可能用手机发这样的信息。排除了狐狸,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国安局的人!
但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个号码的?四个领导中,必然有一人和国安局有联系,或者受到国安局的指使,使用敲山震虎的诡计。但这次来大陆,绝密程度之高,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