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落对曹广谱心怀内疚,至今仍是。她此生最不厚道的,就是对曹广谱。
越是亏欠他的,越是不能再次打扰他的生活。
陆落回湖州府,说曹广谱心里没有涟漪,那是不可能的。
感情肯定没有了,但人心的复杂,往往会生出很多不应该的枝桠来。
陆落私以为什么多情、什么重义,给别人的生活平添了波澜,无故闯入人家的生活里,就是很婊的行为。
所以她宁愿自己绝情些,无情无义将曹广谱拒之门外。
曹广谱来了两次,说他心里没点盼头,陆落不相信。她当面去跟他说“以后不要见面了”,会产生欲迎还拒的副作用;她总是避而不见,对方更是诸多遐想。
陆落要做的,是彻底扑灭他心里莫名其妙的小火苗。
这盆冷水,还需要张元娘来泼。
曹广谱是个很爱面子的人,这招对付他,会管用的。
陆落只需静静等待,对书破道:“出去告诉一声,曹奶奶再也不许通禀。”
书破道是。
陆落洗手,回了自己的秾杏院,对碧云道:“拿出二千两银子,预备好了。”
“做什么用的?”碧云问。
问清楚了,碧云好记账。
“买了两块玉。”陆落说。
碧云笑了:“怎么事后才要钱,你如今还能赊账么?”
陆落不跟她闲扯。
碧云却把这件事,当个笑话儿告诉了暖雪,暖雪又说给了闻氏等人听。
闻氏问陆落:“哪家字号买的玉,什么样儿的,不给我瞧瞧?”
陆落没想到这事会传到她母亲耳朵里。
曹广谱来的时候,丫鬟都是通禀了陆落,闻氏不知道。
话到了这个边上,陆落也告诉了她母亲。
闻氏听罢,讶异看着陆落:“当初是咱们家失信于人,怎好不与他们通来往呢?”
她觉得陆落太绝情了。
陆落则坚持:“难道通了来往,就能弥补当年的亏欠吗?既然不能弥补,要这份多情做什么,反而更让人伤心,那样才是无情之辈。”
闻氏现在听陆落的。
她年纪不大,却真正做起了老封君,家里大事小事都听女儿调度,她闲来逗孩子玩。
“落儿,以后这个家是你做主的,咱们也不知往后是什么光景,你能立起来,这很好了,娘不管你。”闻氏表明她的态度。
陆落往母亲身边依偎。
外头,被拒之门外的张元娘又惊又怒,也无计可施。
怎么办,她婆婆三天要对一次账,明日就要重新对账,到时候怎么遮掩?
张元娘不好在陆府门前大闹,转身去了古董铺子。
“咱们去报官!”张元娘咬牙对掌柜道,“陆五娘这是偷窃,应该判刑的。”
掌柜的板着脸孔,没有应声。
判刑?
少奶奶得罪的,不仅是陆五娘,还有陈知府。
若是去告状,曹家没有政治背影,惹恼了陈知府,家破人亡,万劫不复。
作为掌柜的,应该给主人家挣风光,而不是惹事。
这位掌柜不同意报官。
商户人家惹官司,无非是将自己当做肥肉送到衙门的口里,不脱一身皮都下不来台。
那个官吏,心都是黑的。
商家躲事都来不及,还有去找事的道理?
这位奶奶果然是个幼稚可笑的。
“..。您说句话啊!”张元娘这时候急了。
“奶奶,不如您先回去,此事我同账房商量,从长计议。”掌柜道。
张元娘不同意:“你现在就想个法儿!此事,你万万不可告诉少爷,更不能告诉太太!”
曹广谱基本上算是个温柔的丈夫,对张元娘疼爱有加。
张元娘害怕的,是她的婆婆,也就是她的姨母。
“现成的法儿是没有的。”掌柜道,“要不奶奶您想个法儿?”
张元娘气结。
她要是有法子,能这么着急上火吗?
派人直接去闯陆家的院子?那张元娘也需要回曹家去叫人,她没有自己的势力,全依靠曹家,连个像样的陪房都没有。
那样会惊动丈夫和婆婆,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呢。
张元娘着急起来,完全无主见了。
她感觉挨骂是肯定的,这个脸她兜不回来了。
唯一的希望,是明日再去见陆落,等陆落气消了,将玉佩还给她。
她拿陆落一点办法也没有。
“也是个姑娘家,却这样无赖,居然抢东西!”张元娘大骂陆落无耻,“怪不得人家不要她,活该被退亲!就她这样的,以后做妾也没份!”
她胆战心惊回了家。
她刚走,铺子里的掌柜就去找曹广谱了。
那两块古玉的价格,是掌柜的十年工钱,他赔不起。
“..郎君,如今可怎么办?”掌柜把事情一一告诉了曹广谱。
曹广谱听罢,心里五味杂陈。
妻子专门去奚落陆五娘,曹广谱非常丢脸。
他一生好面子,打落牙齿和血吞,却在此事上这般难堪,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见陆五娘?
曹广谱对陆落的感情,其实蛮复杂的。
当初,他和张元娘相恋,他母亲却要他娶陆落,于是他听话,放下了张元娘,和陆落周旋。
如他真娶了陆落,那么他可以盖棺定论说,他这辈子最爱是求而不得的张元娘,那是他的初恋,更是他的挚爱。
可他和张元娘成亲了。
男人的本性都有点不知足:得到了,就觉得平常稀松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