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里,郊外一片寂静,蛇虫鸟兽踪迹全无。
云很厚,没有月色,四下里黑黢黢的,不远处还点了篝火。
篝火烧得很旺,暖流徜徉在那方寸之间。
车夫垫着随车的草席,铺着一床被子,靠近篝火睡得正香,鼾声起伏颇有节奏。
水长宁值夜,他盘腿打坐,眼睛却盯着四方,稍有动静立马查看,很警觉。
陆落掀开车帘的时候,有轻微的响动,水长宁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我没事。”陆落跳下了马车,随意说了句,然后用手压住了舌根催吐。
她醒过来之后,也觉得从口腔到喉咙,一股子腥腻的气息,像活吞了条小鱼。
那冰凉滑软的东西进入她的口腔,就不是她的错觉。
“会不会是蛊虫?”她惊悚的想。
她压了半晌,哇的一口,把昨晚的干粮全吐出来了。
借助车上挂在的小风灯,陆落往自己的秽物里瞧,甚至拿了根树枝扒拉。
怪恶心的。
此地是苗疆,多怪虫,陆落的担心源于此,所以她忍着恶心拔了一边,没看到什么东西。
水长宁这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站到了她身后,递了个随行水袋给她。
“方才我睡着,有东西爬到我嘴巴里,被我吞下去了。”陆落道。
水长宁不评价,只是递水袋,对陆落的行为也不过问。
陆落使劲漱了三遍口,嘴里还是有一股子腥腻。
外头的风凉,漱口之后,陆落复又要上马车。
水长宁这时候开了金口:“等等。”
他让陆落站在旁边。他自己上了马车。
若是有虫子爬进来,多少会留下痕迹。水长宁拿着风灯照了一边,四周没有任何异样。车壁干净。
他退下来摇摇头:“上车吧,没有虫子爬过。”
陆落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胃里有东西蠕动。弄得她又想吐,偏吐不出来。
她再次用手指压住舌根,这次吐了一地的黄水。
黄水一眼可见,没有任何硬东西,再吐也吐不出什么来。
她躺在车厢里,倏然感觉凉,从胃里开始,凉意扩散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她小腹隐隐作痛,是月事受凉那种疼,不厉害,但是疼得人打不起精神。
“肯定有东西爬到我嘴巴了!”陆落笃定。
吐不出来,也许那东西是蛊虫。
这发凉、腹痛,以及嘴巴里挥之不去的腥腻,让陆落越发心惊。
她这么胡思乱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来月事了。
陆落的月事情况不稳定,有时候很正常。有时候则恶心想吐,而且小腹隐隐作痛,跟昨晚一模一样。
“是不是山路颠簸得太厉害。所以这么疼?”陆落心想。
她心中惴惴。
她是术士,对蛊虫的了解是浮于皮毛,还是不敢肯定自己没事。
陆落在睡梦中感觉到了有软滑的虫子爬进嘴巴,嘴里也的确很腥,可她吐了半晌,把胃里黄水都吐干净了,还是没有吐出虫子。
她倒也希望只是自己多心。
陆落自己拿不定主意,就把此事告诉了水长宁。
在水长宁眼里,陆落是一个人。没有性别没有面目,就是那个活动的灵体。
灵体来月事。对水长宁而言,跟她染个风寒没有差距。
“我给你把脉。”水长宁道。
水长宁和陆落一样。术业有专攻,他们都不精通巫蛊,不敢乱下结论。
水长宁学过医术,疑难杂症解决不了,小小的头疼脑热还是可以的。
把脉半晌,水长宁道:“你有点气虚。气是血统帅,气虚则血迟缓,血迟缓可能会导致行经疼痛,身子发凉。”
水长宁不否认有虫子爬进陆落嘴巴,他只是告诉陆落,她自身的身体状况,也会造成陆落说的那些情况。
到底是怎么回事,交给她自己判断。
陆落更是理不清头绪。
白天,他们将车夫留在原地,看守马车,他们俩则去了界碑的附近,等待路过的人,看看能不能混进去。
一整天,没有人迹,那些黑黢黢的草,还在挺拔的长着。
陆落身子更凉了。
一个时辰之后,陆落着实难受,双足站不住了。她留下水长宁守住界碑,自己回马车躺下,她浑身无力。
这种情况很少见。
去年在山上,陆落冬天进阵法,熬了三天才出来,染了寒气,正巧月事来了,状况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那时候柏兮用他掌心外泄的阳气给她暖肚子,熬红糖水给她喝,还会做很多好吃的。
陆落不能想这些,一想就恨不能回山上去。
“醒醒.......”迷迷糊糊中,有人推陆落的肩膀。
她睡着了。
是水长宁。
“你发烧了。”水长宁道,“咱们回城里,给你请个大夫。”
“不用,山路太颠簸了,回去我半条命都没了。”陆落虚弱道,喉咙里又干又涩。
五天的山路,陆落只怕活不到城里,还不如安静躺着,等待月事结束。
她喝了两碗热水,肚子却开始闹腾。
陆落腹泻。
她这个夜里,一会儿发烫,烧得神志不清;一会儿又发冷,冷得全身哆嗦,嘴唇苍白。
腹泻则是一直没停,片刻的功夫就要下车一次。
快要天亮的时候,她都要虚脱了。
他们随行带着一些肉干,水长宁不会做饭,就吩咐车夫用肉干熬煮肉汁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