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平镇这几年着实太糟心了。
刚历经战乱,又夭折幼童。
一波未平时,镇上闹鬼了。
“青天白日,那神婆就站在大门口,我们都瞧见了,几十人呢,到处都是鬼!”镇民们全部吓破了胆。
他们在陆落的屋子外面,被浓郁的煞气萦绕,脑子里全是幻觉。
眼前白发的女子,给了他们心理暗示,让他们觉得有鬼。
于是,大家都看到了鬼。
他们看到的鬼,各不相同,有的人看到的比较温和,有的人看到的比较狠戾,都是他们内心的反照。
好几个人吓得尿了裤子。
他们那二十多人都看到了,此事绝不是假的。
其他人也相信了。
“没听说神婆能弄鬼啊!”不在场的人则反驳。
苗疆的降术和巫蛊,跟中土的术士,从本质上还是有很多的区别。
不管是蛊虫还是降术,都是用在人身上,控制活物;而术士可以布阵,改变天地间的磁场,用俗语就是弄鬼,掌控阴灵。
黎平镇的人,的确是头一回见神婆还能聚鬼,都吓坏了。
鬼比虫子更可怕。
“我还没见过鬼呢!”有人则遗憾,这辈子能遇一回鬼,也是一番阅历,因为撞鬼实在太难了。
当然,遗憾没有遇鬼的至少极少数,大多数人庆幸自己没看到。
从此。再也没人敢去陆落那院子了。
陆落和水长宁倒也不介意。
等陆落再去街上时,看到她的人都躲起来,她和水长宁是最近唯一的外来客。在一堆熟面孔中,她藏也藏不住,哪怕没见过她,也知道她就是那个神婆。
只有铁匠铺子的老铁匠和小学徒不怕她。
陆落家的铁器,都在这里买,照顾他们生意,他们很维护陆落。
“......他们说姑娘是鬼。我和师父都不信,姑娘是好人。”小铁匠很腼腆。却很明白事理。
陆落的风氅帽檐垂到了柳眉下面,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清湛澄澈,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她的帽檐。若是不深究,并不奇怪,就像是盖了层浓刘海似的。
小铁匠和老铁匠不相信陆落是鬼。
只是老铁匠不会说官话。小铁匠说的时候,老铁匠使劲比划,红黑的脸上都是慈祥笑容。
陆落心中一暖。
镇子上还是好人居多,他们围住陆落家,也是怕陆落害了他们。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无可厚非。
“多谢你。”陆落笑着对小铁匠道。
小铁匠又连忙道:“姑娘,您还是快走吧。他们去请巫师了,要来杀你。不过,苗寨的路非常难走。他们回来要上十天,您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那些人去请巫师了,也是在陆落意料之中。
陆落摇摇头:“不必担心,他们不过是误会我,以后就不会了。小铁匠,你们铺子西南面。有个很大的院子,建了栋三层高楼。是谁家的?”
她今天出来,主要是打听消息。
她找到了小镇风水不利的缘故,却对那主人家印象不佳,想打听清楚他的身份背景,再去考虑如何应对。
“那是金老爷家!”小铁匠告诉陆落。
小铁匠一开始会很害羞,话题聊开了,这小伙子也是言语通顺,官话越说越顺溜。
他告诉陆落说,金老爷在本地最有名望,因为他儿子在县城衙门任一个没品的芝麻小官,家里有钱有势,田地广阔。
“金老爷就是本地的乡绅,本地大小事务,都由他做主。”陆落从小铁匠的话里,明白了这个意思。
她又问小铁匠:“金老爷那楼,是何时修建的?”
“去年。”小铁匠说,“花了好些钱,够把咱们这条街买了的!”
光那些琉璃,就非常值钱了。
陆落听小铁匠羡慕的口吻,就知道金老爷和金家,花了大钱修楼撑面子,断乎是不肯拆的。
拆了,金家在此地的威望就要受到质疑。
这个风水案的化解,就不能硬来,只得智取。
“对面那家,就是上次他们说的巫师,如今怎样了?”陆落又问小铁匠。
小铁匠说:“他都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不过,金老爷他们要请巫师对付您,暂时也不敢为难王掌柜。”
小铁匠还说,对面那个巫师,他祖父就从苗寨出来,娶了汉人女子;而后,他父亲又娶了汉人女子。
他骨子里只剩下二三成的苗人血脉,更不会什么巫蛊,说他是巫师,实则牵强。
他很老实善良,街坊们原本都挺喜欢他的。
“他都姓了汉人的姓,姓王,跟我是本家,跟苗寨不相干,是他们迁怒他,看他好欺负。”小铁匠说。
小铁匠年纪小,却很公正。
陆落大概就明白了。
她看着王姓巫师的大门,紧紧闭着,心里盘算着什么。
跟小铁匠打听清楚了,陆落离开了铁匠铺子,临走的时候买了把铁锹,算是支持下老铁匠和小铁匠的生意。
回到家中,陆落先打坐。
黄昏的时候,水长宁煮了粥,陆落喝了半碗,就出门了。
水长宁看到她出门,而且是夜幕之下,他问也没问,只当没瞧见。
陆落偷偷溜到了王姓巫师家的后门。
她轻轻敲门,瞧了半晌,才有个稚嫩的声音,带着颤栗问了句什么。
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子。
小女孩子也是说土话,陆落听不懂,应该是在问门外是谁。
“是我,我是新搬过来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