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神婆跪倒的瞬间,四周寂静无声,人群里没了声息。
而在后面的人看不见,还在说话,一静一动对比明显,他们也吃惊,声音戛然而止。
全场静籁。
所有人都震惊。
而后,有人开始嘀咕,寂静过后是嘈嘈切切的议论声,像苍蝇嗡嗡嗡的,震得耳朵很难受。
他们都在问怎么回事:“神婆为何要跪拜妖女?”
“神婆怎么了,这是什么妖女啊?”
兰神婆抬起头,她的七窍全部在流血,鲜红的血涌出来,触目惊心,阴森可怕。
“饶命,饶命!”兰神婆声音颤抖,又使劲给陆落磕头。
金老爷眼珠子只差掉下来。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的,这位兰神婆在苗家四十七苗峒,都是非常有能耐的。
听说她差点做了大祭司!
这里厉害的人,给一个小丫头磕头,而是还不是苗家的小丫头,到底闹什么鬼?
神婆七窍流血,更是叫人害怕,怕他们也跟神婆一样。
眼前的银发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金老爷的冷汗,布满了他的额头。
其他人也看到了,纷纷往后退了数步,生怕陆落发怒牵连自己。
“神仙!”倏然,人群里传出一声苍老却又激动的声音。
是一位老者见本事过人的兰神婆跪了。大喊一声,自己也慌忙跪了,也给陆落磕头。
他的声音。在人群上空回荡。
当人很多的时候,个人的意识是没有自主的。
这老者姓白,在本地也算有名望的,人人敬重。
神婆还在使劲磕头,白老爷也跪下,他四周的人见状,全跪下了。
而后。人群里慢慢骚动,几百人争先恐后的。黑压压跪了一地。
陆落站着,只看到一个个微弯的背脊,以及脸色惨白、难以置信的金老爷。
陆落的视线,就落在金老爷身上。她微微抿唇笑了下。
她笑得很可爱,金老爷却愣是感觉自己每根寒毛都竖了起来,打了个寒颤。
陆落没有对金老爷说什么,她起身去搀扶兰神婆,道:“起来吧,我饶恕你了。”
兰神婆的七窍,终于止住了血水,她身子有点颤抖。
陆落将她请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都起来吧。”陆落转身,高声对跪拜的众人道。“我不是什么神仙,我是中土的玄女,我到了此地。自然会庇佑你们!
此事不是你们的错,我不怪罪,都回去吧。我自然会找挑事的人算账,冤有头债有主。若是你们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挑事的人,就是金老爷。
站在金老爷身边的几个人。避之不及躲开了。
人们很听话,赶紧起身走。
很快。人群就散了些,场地逐渐空旷,只剩下金老爷呆若木鸡。
“你进屋来,我们慢慢说。”陆落低声对兰神婆道。
兰神婆吃了大亏,她的本命蛊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她的掌心。
对方身负龙蛊,身为苗寨的神婆,兰婆婆又如何不知?
她一开始就发现了,只是不相信。
龙蛊是苗人的神,现在在大祭司身上,她就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她被反噬,弄得自己五脏六腑皆重伤。
“是。”兰神婆恭敬道。
陆落不管其他人,搀扶着兰神婆进了她的屋子。
兰神婆又要跪拜陆落:“您.......”
陆落扶住了她,不让她跪下去,说:“不必跪我,此事另有蹊跷,你先坐吧,我们从头说起。”
兰神婆就不敢不从。
陆落拿出两个蒲团,两人面对面而坐。
兰神婆的精神,终于缓和了些。
“龙蛊?”兰神婆问出了自己最惊诧的话,“龙蛊怎么在您身上?”
陆落擅长相面。
她的天眼看得出,兰神婆一生贞洁,她与大祭司夸巴螟曾有夺情之恨,所以她是整个苗寨最恨大祭司的人。
陆落这才敢用龙蛊对付她。
否则陆落也为难,她的术法和苗疆的巫蛊是两条不想交的平衡线,真斗起来,两败俱伤而已,陆落也没把握会赢。
“我捡到了它。”陆落道。
桑林珠告诉过陆落,是因为大祭司想让女儿夸巴秀驯服龙蛊,惹恼了龙蛊,龙蛊才离开了她们。
陆落也把这话,告诉了兰神婆,只是没提过红婆婆桑林珠。
兰神婆苦笑了下,道:“贪恋权势,私下里传授女儿龙蛊,这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夸巴螟人品不济,兰神婆最有体会,她和大祭司结怨很深。
大祭司丢了龙蛊,她罪该万死,兰神婆知道敌人要倒霉了,心头一喜,精神更好了。
她想要说点什么时,陆落将话题从龙蛊身上,转移到了兰神婆身上。
“你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陆落问她。
兰神婆一惊。
此事,全苗寨无人知晓。
兰神婆的父亲也是巫医,他常出来替人治病时,就跟乡下一个汉人女子生产了感情。
而后的几年,他偷偷摸摸的出寨,与那女子私会。
兰神婆的母亲是长老,知晓之后,严令他不许再出苗寨。
后来,兰神婆在他父亲临终前,知晓那汉人女子替她父亲生了个女儿。
她有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异母妹妹。
兰神婆没有其他至亲的血脉,在她母亲去世之后,她去找了妹妹。
她妹妹嫁人了,有一个四岁的女儿,肚子里怀着孩子,丈夫却病逝了,生活很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