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落梦到了宁墨谷,这个梦很露骨,她连细节都记得。
梦里是仲夏黄昏的草原,风过碧色浅浪,晚照给茫茫原野披了件灼目绚丽的锦被。
她淹没其中,一双手紧紧抓住了宁墨谷裸露的背,像濒死的鱼儿,微启着唇。
他的攻伐有点野蛮,她就像附身在海浪上,前后颠簸得她晕眩,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小腹处堆积,她快要升入云霄。
她的后背、小腿、胳膊肘都染上了一层草碧色,在最疯狂挺进时,他低头用力吻住了她的唇。
陆落就窒息得近乎昏迷。
醒过来时,陆落只感觉羞愧难当,稍微回想就觉尴尬极了。
这肯定是一些记忆,而不是她的幻想,她对柏兮没有过性|幻想。
她捧住了脸,坐在床上良久未动。
“我怎么从未梦到过跟颜浧?”陆落也会疑惑。
她梦中最亲昵的时候,都是跟宁墨谷,和颜浧则一直都是并肩而行,客客气气的,言语温柔崇敬喊他师兄,连他们新婚都没梦到过。
现在回想,一点也不像夫妻,倒像是对相互搀扶而行的同门。
“前世,是不是从来就没跟颜浧睡过?”陆落也会猜测。
又觉得不可思议。
颜浧那么厚脸皮,他岂能容忍?他定会想尽法子占有他名正言顺的妻,他可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他是个奸诈的兵油子。
“也许,前世颜浧真的很腼腆,与今生不同?”陆落又想。
她和前世的性格不同,颜浧又岂能相似?
只有宁墨谷一直都是那个人。
颜浧和柏兮都记得,独她没了记忆,好似只有她蒙在鼓里,被人牵着鼻子走。
陆落很想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个念头比从前更强烈。
再多了就想不起来,只能想到这些了,她轻轻捶脑袋。
“不要再想了,一点益处也没有!”陆落叹了口气。
窗外渐渐明亮,难得见了日头。
骄阳从树梢的缝隙透进来,金光熠熠,温暖又明媚。
陆落起来更衣。
早膳之后,族长的妻子孙氏来见了陆落。
“......我知晓玄女相面厉害,我心中有件事,至今放不下,想请玄女算一卦。”孙氏道。
孙氏的官话也不好,但是她很努力去说,尽量照顾陆落,免得陆落听不懂。
陆落觉得这老太太很有威仪,比她丈夫更有魄力。若她是族长,秋家庄会更繁荣昌盛。
慧娘恭恭敬敬立在旁边。
“您只管说,我尽力而为。”陆落道。
孙氏就把易生妹妹的事,重复了一遍告诉陆落。
此事,慧娘已经说过了,陆落知晓,就是庄子里的人都在一个叫易生的小伙子家中赌博,他妹妹起夜,不知被哪个混账东西按在柴火垛上,捂住她的嘴给糟蹋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那些细节更是不敢跟任何人提。
事发的时候,满屋子人还在吆三喝四的喧闹,没人留意到悲剧发生了。
“四儿最是乖巧,她的婚事还是我保媒的,说给我娘家庄子上的一个勤快小子,两人很般配。”孙氏道,“后来出了那等丑闻,人家要退亲,我也不能干涉,心里总存了口气。
这两年,我总在查访,到底是谁那么缺德,却一无所获。现在,易生觉得太丢脸,跑进城了,也不知哪里混,四儿闭门不出,眼瞧着不行了,也没几年活头,我得给她个交代!”
每每发生这些悲剧,长辈们都会极力遮掩,不查不问,其他人也只在后头骂那女人脏。
而骂得最凶的,反而是其他女人。
孙氏同为女人,她可能是一个庄子贞洁牌坊的缔造者,她却愿意捅破这层遮羞布,把事情弄清楚,给四儿一个公道,陆落就对孙氏刮目相看。
如此见识,难能可贵。
“好,我帮您算一卦!”陆落应下了。
陆落虽圣母情怀不灭,行事却也是多筹谋多计较,罕见热血。
可她也是女人,触及旁人的悲剧,心中会无端添怜悯,她一股子热血翻滚,牙口一断,干干脆脆的答应了孙氏。
孙氏欣慰颔首。
慧娘同样高兴,她看陆落,更觉她浑身金光熠熠,像一樽佛。
孙氏和慧娘婆媳,带着陆落去了四儿的家中。
路过一处又一处的竹楼,人们会看到她们,议论纷纷:“去四儿家了!”
“去做什么呢,难道再去问四儿?四儿可怜,她什么也不知道。”
“也不能说她可怜,苍蝇不叮无缝蛋,也许她就是故意去勾引人。”
什么声音都有,悲剧的背后,还带着恶劣的诅咒和辱骂,亘古不变。
四儿的父母去世,哥哥受不住人们的指指点点,已经跑出去了,家里只剩下四儿。
她从不出门,天井里有口水井,孙氏婆媳每个月给她送粮食。
敲了敲门,半晌,四儿家的竹门才缓缓打开。
屋子里并无异味,干净清爽,开门的小丫头很瘦,看上去不过十四五,怯生生的。
她就是四儿了,如今空荡荡的屋子,就她一人。
她穿着破旧却整齐,头发也梳得滑溜,离疯还挺远的,就是眼神太怯了,像只受惊的雀儿,战战兢兢的。
“奶奶,二婶。”四儿称呼孙氏和慧娘,然后看到了陆落,她不由自主往后躲了几步。
孙氏就进门了。
众人坐下,四儿要去煮茶,被孙氏喊住了。
“四儿,你过来坐。”孙氏道。
四儿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