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止歌给的答案无疑出乎了太后和孙嬷嬷的意料。
太后本是想借着个由头整治凤止歌,也好叫慕轻晚看看,若是她不从,她的女儿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却不料,凤止歌根本就不按理出牌,给了这样一个答案。
凤止歌那双平静的眼清澈得似是能照出世间一切的污秽,触及到那样的目光,太后下莫名的就觉得有些熟悉,但更多的却是心虚,下意识的撇开头,却又发现这样似乎是在示弱,又重新看向凤止歌。
凤止歌却没注意太后的表情,她偏过头看向慕轻晚,认真地道:“娘,这酒是太后所赐,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太后赐酒,娘当然应该喝。”
慕轻晚微怔,然后面上露出笑容,伸手便将面前那玉杯端在了手里。
对凤止歌,慕轻晚向来是无比相信的。
既然她说能喝,那便一定能喝。
于是,慕轻晚端起那杯酒,就缓缓凑往唇边。
眼见那酒就要被慕轻晚饮下,凤止歌又出声了。
“娘,您就是太过小心了,这里可是慈宁宫,难道还有人敢在酒里下毒不成?”状似娇憨的话,却让太后和孙嬷嬷心中跳了跳,就听得凤止歌继续道,“再说了,二妹妹本就长得与清平长公主有七分相似,前些天才刚有那么多的京中夫人亲眼看到二妹妹与一名长得酷似早逝清平长公主的妇人一起出行,如今娘这才将那不听话的妾室送到慈云庵多久,若是紧接着娘就在慈宁宫里出了事,还指不定京中会有什么传言呢……”
“说不定啊,大家还真会认为被送进慈云庵的就是清平长公主本人,这是太后心虚,恼羞成怒之下想为清平长公主出气,这才对娘下手。”
“自从咱们侯府进京,好像关于清平长公主的话题就一直没有真正平息过,也不知道皇上得知有人如此败坏皇室名声。会作何想。”
明明说着这些让人听了心惊肉跳的话,偏偏凤止歌的表情却是一片平静。
太后只觉额际突突直跳,天知道她有多想让慕轻晚去死,可偏偏凤止歌的这番话句句都敲打在了她的心上。
当日下令将赵幼君送往慈云庵时。赵天南就已经警告过她,若慕轻晚真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在了慈宁宫,恐怕京城真的就能传得满城风雨。
到时候,她那已经全然不听她话的皇帝儿子,会有怎样的反应?
想到这些。太后紧抿薄唇,哪怕再不甘心,哪怕再下一刻,慕轻晚就会将那穿肠毒药吞入腹中,她也不得不出声制止。
“慢着!”太后铁青着一张脸道,“是哀家考虑不周,虽然已经入春,但到底还有些天寒,并不适宜饮酒,还是给威远侯夫人上杯热茶吧。”
慕轻晚蓦地松了口气。
将酒杯重新放入那托盘里。直到那宫女退下,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汗湿。
有了这样令人惊魂的插曲,后面的时间便沉闷得让人有些无趣。
太后召慕轻晚进宫的两个目的如今只达成了一个,明明不甘心,却还偏偏不能再做些什么,自然就没了心思再看慕轻晚与凤止歌两人的脸。
待慕轻晚面前重新摆上热茶,太后便有些恹恹地摆了摆手,示意慕轻晚告退,却又道凤鸣舞得了她的眼缘,要将凤鸣舞留在宫里呆几天。
宫里贵人留女眷在宫里住下。这也不是没有的事,只不过,从来没有一个如凤鸣舞这般的庶女得了贵人们的青眼就是了。
慕轻晚自然不会眼红太后对凤鸣舞的喜欢,闻言行了礼便要领着凤止歌出宫去。
没想到。还没等她们站起身,便听有太监尖声唱道:“皇上驾到!”
慕轻晚两人自然不可能再就此离开,还未站起身,就又拜倒在地行了大礼。
赵天南一路行来脚步急促,显得很是匆忙,半点不复平时处理朝事时的从容。
入得慈宁宫。赵天南的祖母自太后和孙嬷嬷面上一扫而过,在看到相貌与赵幼君颇为相似的凤鸣舞时微微一顿,但随即又看向拜倒在地的慕轻晚与凤止歌。
赵天南如此匆忙的来到慈宁宫,就是因为收到消息,太后想对威远侯夫人下毒手。
平心而论,即使当年赵幼君与威远侯府之间有过那样一段往事,但赵天南并不知道威远侯夫人是何许人也,但他心里对威远侯府确实存了点歉意,毕竟当年的老威远侯为大武朝的建立立下了无数功勋,且当年的事皇家的做法确实不地道。
二来,对于太后的做法,赵天南心里亦是恼怒非常。
赵幼君都已经被送进慈云庵了,在赵天南看来,这桩起于二十年的事就应该至此为止,偏生太后还要在这个时候再生事端。
若威远侯夫人真的在慈宁宫里出了事,皇室这次要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经过先前的流言,以及赵幼君大白天的被那么多人看到,当年的事,有心人只要稍加推测就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先前的一切,赵天南已经用将赵幼君送入慈云庵作了终结,京里诸多世族也算是认可了这样的处理方式。
可若是在这之后,慕轻晚仍在慈宁宫里出事,恐怕连带二十年前赵幼君做出来的好事都会一起爆发出来。
皇室长公主,看上有妇之夫不说,还用尽了手段入侯府为妾,为此逼得凤家满门远迁湖州。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长公主为妾虽然说出去难听,但到底丢的是皇家的脸,旁人自然不会替皇室觉得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