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念头在冯二夫人脑中微微一转,然后她面上就多了些歉意来:“说些这件事,也是我那侄女有错在先,她不该被那流言所惑,未查明事实就做了那些错事,也怪我那侄女太少不知事,还望吴嬷嬷向寒夫人转告她的歉意。”
连晴有错在先?
那岂不是在说寒老爷子之后对连晴所做的,是有错在后?
而且,连晴做错了事是因为她年少不知事?
要知道,连晴可是比凤止歌还要大上一些的,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许多都已经做了母亲,真亏冯二夫人这话说得出口。
所以,就因为连晴的年少,就能将她的过错一笔勾销?
冯二夫人怎么不说说,若是寒老爷子没有反应迅速的将流言压下来,若是凤止歌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在连晴这番推波助澜之下,恐怕就算是再清白的女子,也只有长伴青灯或者死亡两条路可走。
至于冯二夫人所说的歉意……
连晴想要害凤止歌,却是由她这个做姑姑的向寒夫人表达歉意?
吴嬷嬷听得心中冷笑连连。
也难怪商贾出身的冯二夫人这些年能力压冯家大夫人,就凭她这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就是冯大夫人比不上的。
心中不齿,吴嬷嬷虽然笑容不变,但说起话来,却没了那分客气。
“冯二夫人说的没错,老身这次确实是为府上表小姐来的,我家夫人向来是个心慈的,也猜到府上表小姐被送回来之后,冯二夫人心里会有疑惑,所以特地让老身来向二夫人说明一下情况。至于歉意,若是贵府表小姐与二夫人真的心存歉意,那也该两位亲自上安国公府去向我家姑奶奶表达才是。”吴嬷嬷话中带着淡淡的冷意。
冯二夫人自然听出了吴嬷嬷话中的异样。
而且,吴嬷嬷说,她是在寒夫人的好心之下,特地上门来替她说明一下连晴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不是解释,更不是赔礼道歉?
这与她所想完全不同呀!
冯二夫人下意识的就想说些什么,但吴嬷嬷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要说我家姑奶奶,别看只是老爷子认的,但盍府的主子,那可都是把姑奶奶当作珍宝看待的,就连家中的几位小少爷到了近前,谁不是一口一个姑奶奶恭敬的叫着?却不曾想,老爷子和大老爷以及夫人都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的姑奶奶,却有人刻意针对她放出那等恶毒的流言,贵府的表小姐,更是胆大妄为的在后面煽风点火,老爷子会生气,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冯二夫人应该庆幸,老爷子身体尚算硬朗,没有因为贵府表小姐所做的事而气坏了身子,否则……”
说到这里,吴嬷嬷意味深长地看了冯二夫人一眼。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寒老爷子真因连晴的事而气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如今就不仅仅只是叫连晴受些教训了,恐怕整个冯家都会因此被牵扯上。
领会到这层意思,冯二夫人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也着实生出些庆幸来。
吴嬷嬷接着道:“贵府表小姐做错了事,我家姑奶奶又心善不想与之计较,老爷子爱女心切之下,当然会想法子替女儿讨个公道,想必冯二夫人,也会理解的吧?”
冯二夫人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僵硬着点了点头。
难道要她直言寒老爷子有错?
因冯二夫人的点头,吴嬷嬷面现满意之色,继续道:“冯二夫人果然深明大义,就算血亲做错了事也丝毫不包庇。我家老爷子早年丧女,重新得了这个女儿,难免就看得重了些,对待那些敢于对姑奶奶不利的人,当然也就手下不会留情,在老爷子眼中,贵府表小姐错就错在管不住口舌,所以才特地请了慈云庵里的老尼们细心调、教贵府表小姐,好叫她将来,再也不会犯下这样的错。”
吴嬷嬷话说到这里止住,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一口,半晌无话。
冯二夫人等了许久都不见吴嬷嬷有下文,心中有些摸不透吴嬷嬷这番话的意思,同时更想起了先前所见连晴的怪异表现。
那张带着恐惧与绝望,偏又发不出任何声音的脸,叫冯二夫人现在一想起来都忍不住心生寒意。
如果这就是吴嬷嬷所说的来自寒老爷子的调、教,对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闺阁千金来说,难免太重了些。
冯二夫人以后,吴嬷嬷应该还有话没说完的,但在下一刻,她就看到吴嬷嬷站起身。
“冯二夫人,我家夫人让我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二夫人了,告辞!”吴嬷嬷话说完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蓦地停下,转身看了冯二夫人一眼,“二夫人,贵府表小姐会有今天,也是她咎由自取,半点怨不得旁人,不过经过了老爷子的一番苦心,想必贵府表小姐以后再不会犯这等错误,二夫人与表小姐,都不用太过感谢老爷子的用心良苦。”
丢下这样一番话,吴嬷嬷再不停留,径直离开了冯府。
而冯二夫人,在将吴嬷嬷的话细细品位了一遍后,气得双颊涨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膛也跟着急剧一起一伏。
到底没能忍下心里的这口恶气,好半晌之后,她猛地起身,抓起方才吴嬷嬷饮过茶的杯子便是重重一摔,听到那清脆的一声砰响,才算是把那口气稍稍压下了些许。
冯二夫人这时候想起见到吴嬷嬷以前,她所猜测的寒家来人道歉与解释的来意,就忍不住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