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胸脯起伏,又急又气,又不知说什么好。
眼里崔家什么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论规矩论规矩,他们背个空壳子,能按那套规矩来吗?想想她自己这些年为着崔家也贴补了不少私己,到头来丈夫反而亲了姨娘和庶子,把自己日渐晾下,心里又不觉委屈,当即脱口道:“她自己的嫁妆爱怎么花怎么花,我可没脸去阻止她!”
崔伯爷没想到妻子居然会这么顶撞他,伸手抓起个花瓶摔到地上,气冲冲出了门。
崔夫人望着一地碎渣,也发着颤落了泪下来。
两人闹得这么大动静,东跨院这边冯清秋终于也知道了。
听丫鬟把崔伯爷的原话复述出来之后,她也是气得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好崔嘉也回了府,看见府里四处气氛严肃,连忙回了房,就见冯清秋脸色煞白坐在那里,如同一根木桩子,又如同一树才从雷雨里静下来的梨花,不由也吓了一大跳,丢了官帽便上前,才开口问了句“怎么了”,脸上立即就挨了她一巴掌!
“崔嘉!你是不是觉得我嫁给了你,便连我的一切所有都是你的?”冯清秋腾地站起来,两眼瞪得连白仁儿都出来了,“我告诉你,你做梦!我不会因为嫁给你,就连我的父母亲长都忘了,就连向他们起码地尽尽孝心都不顾!”
崔嘉被打得莫名其妙,看她这么模样,心里又是惶恐,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只好道:“我并没有这么说过。”他只是担心她心里还惦记着程筠而已。
“你没这么说不代表没有这么想!”
冯清秋冲他砸了只茶壶,哭出来:“我祖母跟我母亲接我回娘家住住这是她们的好意,也不是没有跟你们家商量,你们既同意了,如何又管起我怎么跟冯家送礼来?我如今是你们崔家的人,难道我在冯家住。进门不用给各房捎礼,不用拿钱花销?
“我回娘家你们不但不提起怎么让我捎礼回去,反倒还责怪起我买这买那!我问你,从成亲到如今。我可曾用过你一个子儿?!我都没脸说崔家养不起儿媳妇,你们倒好,还管起我的嫁妆来!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别人,我不用你的钱。我的嫁妆你也休想动我分毫!”
崔嘉感到十分难堪。
用妻子的嫁妆本来就是丢人的事,大伙都知道崔家没钱,崔夫人拿着自己的嫁妆出来才算给他向冯家下了聘,她口里的“别人”,指的不就是崔夫人吗?而这个动用妻子嫁妆的人,不就是影射的崔伯爷么?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冯清秋说出这样的话也让他生气,这里咬咬牙,掉头出了门,直接就往崔伯爷屋里去了。
崔伯爷也怒气未消。他觉得不但崔嘉不懂事,就连冯清秋也不懂事,她的嫁妆是她的没错,可是那也是他崔家子孙的财产,难道她将来死了还带到棺材里去不成?是她和崔嘉的儿女的,那就跟是他崔家的没有两样!
明知道家里缺钱,她还一个劲往娘家送钱,她到底是冯家人还是崔家人?哪怕是崔家不会问她要嫁妆贴补家用,她的钱也不能随便往外花,也不能贴补娘家!
再想想崔夫人先前那混帐话。又不由更生气!她别的什么不会,就是会护短,崔嘉被她护成了这德性,新来个儿媳妇也让她给护着了!全都是胳膊肘儿往外拐的东西!
“你跟清秋说什么了?!”
正抱头恼怒着。崔嘉就闯进门来了,眼红脖子粗,一副要吃了他老子的模样。
崔伯爷更是火起,拍桌子道:“你这是跟你老子说话吗?!”
崔嘉也吼起来:“你怎么跟她说话,我就怎么跟你说话!是不是你说她花钱给娘家人备礼的事了?!”
原来是为这事!崔伯爷不假思索甩了他一巴掌,崔嘉不敢还手。只好捂着脸怒吼:“你用完了我母亲的嫁妆还来盯清秋的嫁妆,你是不是要把崔家脸面丢光才甘心?!这么想花女人的钱,当初为什么不求几个商女为妾?还非得出钱去买人进门?!”
崔伯爷气得七窍生烟,二话不说,抓起墙上一把剑,罩着他身上便劈过来。
崔嘉扭头就跑,父子俩就在正院追打起来了!
徐冰在房里揣着一颗心等着看热闹,听得正院里动静越来越大,崔夫人和两位姑娘都跑了出来劝阻,简直闹翻了天,乐得也带着红棋出了门来!门下遇见马姨娘,却见马姨娘面色忧虑瞅了她一眼,然后就急匆匆去到正院解围,不由还愣了一愣。
长房里不是窝里斗得越凶对他们越有利么?怎么马姨娘这副表情?
正在廊子下纳着闷,郁嬷嬷忽然一脸凝重地快步过来:“奶奶先前打发孙二去做什么了?”
徐冰本就有些怵她,这孙二又是她先前着红棋派去给崔伯爷通风报讯的,心里就不免跳了跳,嗫嚅道:“没,没做什么呀。”
“奶奶还想瞒着奴婢么?”郁嬷嬷脸色放沉了,“孙二方才已经被大奶奶传过去了!”
什么?!
徐冰当真吓傻了!冯清秋,她怎么会去找孙二……
郁嬷嬷恨得牙齿都酸了:“奶奶真是不知轻重!这大奶奶聪明过人,这么明显有人挑拨离间的事她怎么可能事后不会反想?老爷针对大奶奶那就是针对长房,得益的是咱们二房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就不是咱们做的咱们还得想法子撇清,您倒好,居然还自己干起这勾当来!”
要不是碍着主仆身份,她可真想骂她一句蠢!那冯清秋是什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