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因为沐阳刚才那番不知羞耻的话语心里生出鄙夷的弟子脸色再次变得古怪起来,那些负责救治伤者的神职人员和庄玉生脸上也都涌出了复杂的神情。
他的反应太过平静。
这种沉稳镇静根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需要依靠燕家见不得人的手段进入内殿?
韩百川在人群的角落里沉默的看着朱元义对面的沐阳,眼角抽搐了两下,手不由的摸向身后背着的那柄和他身高相仿的巨大长刀。
这次承天大祭,他的父亲韩中天曾对他有过一番交代,希望他能够找机会除掉一个叫沐阳的神殿弟子。并特别提到马蜂因为沐阳而神秘失踪。
韩百川性格孤傲,但修行天赋惊人,是韩家百年来第一个在十五岁之前就把《霸刀破军斩》修炼到大成境界的天才弟子。
在他眼里,不管是神殿还是开阳四大修行圣地,能值得他一战的同境修行者屈指可数,而这一次排名战上,他对第一的位置是志在必得,不论是排在第一的轩辕烈,还是第二名来自西凉的女刀王马冬夏,他都没有放在眼里,更不要说沐阳。
然而此时,他微微凹陷的眼睛涌上了一抹血色,握着刀柄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虽然依旧拥有绝对的信心,但此时他却不可避免的感到了威胁。
“你不可能战胜得了我。”
就在此时,沐阳已经又平静的出声。
他看着脸色变得苍白的朱元义,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接着认真说道:“我还有一些话想说给你们听,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我夺了排名赛的首名后,你们才会明白自己先前的那些想法有多么的无知和可笑。”
围观者的气氛再次变得异样起来。
就连一直眯着眼睛喝酒的轩辕烈也放下了手里的酒袋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沐阳。
“你听听,你听听,这小子有多狂妄,他用的是‘你们’,可不是‘你’,那就是说,他觉得自己是我们所有人里最强大的那个!真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
人群里有个尖细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正是范建。
“他只不过排在三甲中的第七名,竟然说出这种自大嚣张的话来,难道真以为攀上了某个有钱的败家子靠着不要脸的手段第一个进入内殿,就真的是第一了?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周围有人随着范建的声音讥讽的笑了起来,也有几个未曾上场的学生摩拳擦掌,目光冰冷的盯着沐阳。
天才总是骄傲的,尤其是山坡上这些年轻的修行者,他们私下里都曾说过要夺取头名的豪言壮语,但在这种场合,每个人却都会保持应有的谦逊,因为豪言壮语固然可以给自己提气,有时甚至能激发出体内的潜力,可在某些时候却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笑柄,就比如现在。
朱元义的双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听着沐阳的这句话,他忍不住厉声大叫:“你说首名就首名,沐阳,你不觉得太过可笑了么?”
沐阳看着心神已然大乱的朱元义,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神情安宁的握住了无名长刀的刀柄,然后横刀为礼。
“今天我就让你明白,说大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朱元义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厉喝声中,铮的一声震鸣,一道剑光已脱鞘而出。
他手中的剑柄是黑色,有着许多缠丝状的银色符文,护手亦是黑色,剑身上却是布满了水滴状的银色符篆,符篆下隐藏着七道细长的金色符线,看上去就像一张七弦琴。
在和剑鞘脱离的瞬间,星元尚未在剑身上彻底流淌开来,山坡上的风吹拂过剑身,剑身上的这些金色符线里,便响起无数呜咽的声音。
这声音,就像是一场大战过后,有许多的妇孺在一道城墙后哭泣。
星元由朱元义的指掌间狂涌而出,却并不像水银泻地般顺畅,其中有着奇妙的顿挫,一股股星元互相撞击在一起,整柄剑在划出的同时震荡起来,剑身上符线里发出的声音骤然一变。
那些如隔着城墙哭泣的声音瞬间变得异常尖锐,就像是有无数利爪在抓着光滑的琉璃表面,这种声音让很多观战的弟子都瞬间觉得毛骨悚然,胸口烦闷异常,就要呕吐起来。
然而与此同时,上方的空气里却是又响起许多悠扬的声音,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身影在穿行。
很多人变得恍惚,朱元义挥出的剑光,在他们的眼睛里也变得朦胧起来,变得不太真实。
流砂的眼眸如真正的琉璃般清澈,她自然不可能受这样的魔音影响,她的目光落在沐阳的身上。
沐阳就在此时出刀。
虽然她和很多人一样也无法看到此时沐阳的眼眸,但只是沐阳这一瞬间出刀时的宁静姿态,就可以让她感觉出来沐阳也根本未受任何的影响。
沐阳的动作并不算快。
当朱元义的身体破空,黑色和银色迷离闪耀的剑光距离沐阳的身体唯有十数米之遥时,沐阳的掌心才开始沁出星元。
星元的流动也并不急剧,只是显得平稳。
在朱元义的剑距离他还有三米之遥时,他掌心沁出的星元流淌到了无名长刀的最前端。
无名长刀上开始盛开墨黑色的细花,然后最前端刀身上的裂痕微分。
沐阳挥了一下刀。
意态轻柔而随意。
就像夏日的夜晚,一名站立在凉亭前阶下的人看到飞向自己的流萤,随意拿手里的扇子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