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借的人,有点意思。”
长安东市“华润号”,原本只是一个小铺面,如今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往一万多家的商铺,此时早就十不存一。能够留存下来的商铺,大多都只是做东市本地的生意,不管是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已经鲜有再做外边的。
整个东市,发展到现在,早就不以实物交易为主,而是纸面交易。
一张在东市起早的买卖合约,可能跟东市、长安甚至整个关中都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它可能只是远在万里之外的某块土地的所有权变更。
又或者,发往西域的某一种牲口精料,价值十万贯八万贯,也不过时东市某个旮旯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档头、掌柜,互相盖个章签个字。
仅此而已。
关内道、河东道、剑南道以及六诏地区的农副产品大型交易,都是在东市完成约定或者合同的。
东市现在也仅仅只有地理位置上的意义,其变化,早就脱离了武德朝老人们的固有印象。
“噢?有甚意思?”
“大多都是精于算学的,有几个,还是在临漳山读过书的。最差的一个,也是入行三年,给陆公做过账房。”
“岂不是都管过账?”
“正是如此。”
“此事……还是要禀告宗长。”
“正有此意。”
华润号在长安城的正副档头,都是张氏族人,在大事上,想法自然要简单一些。发现有点微妙的不对头,就把事情上报。
老张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有些诧异,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长孙皇后要的人才,居然清一色跟一线技术人员无关。
“这是要干什么?”
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但大概方向,肯定跟计算有关系。
让人去打探消息,也没多久,一天功夫,就从京城传了消息过来。皇后居然把手头掌握的钱庄、钱铺、票号重组,原先二三十家大大小小涉及现金借贷存柜业务的铺面,重组整合之后,变成了一家“银号”。
之所以叫“银号”,是因为皇后手掌,掌握了规模极为庞大的白银。仅仅是银锭数量,现行在“巨头”之间流通比较广泛的五十两银锭,皇后手上掌握六万锭。而这个标准,是武汉的规制,因为当年武汉定准的时候,没有采用旧有的计量。
于是这么多年下来,“巨头”之间的银锭,也多是以武汉规制的五十两为多数。至于市场上流通的,则是银元,银锭是不会出现的。
按照这个计算,长孙皇后手中仅仅是五十两规制的白银价值,就超过三百万贯。如此庞大的财富……把整个大唐江山搅个血雨腥风没有任何压力。
更何况,长孙皇后并非只有白银,金银铜铁锡,她没有哪个少了。
她不仅仅是帝国数得着的超级“地主”,还是帝国数得着的超级“财主”。而几百年如此,长孙皇后还是觉得自己“很穷”……非常穷!
六部能够调动的资金,都未必有长孙皇后这么富余自由,更何况,白银就是现金。融了铸造成银元,还能多赚一笔。
可即便如此,长孙皇后还在疯狂地累积财富……这让老张觉得不可思议。
大唐帝国这家夫妻店,经营的真心霸气红火!
“妈的,六万锭……这又不是纱锭,怎么做到的?六万锭五十两的白银!就算是做海盗,抢劫十年也抢不到这么多吧。”
这么多现银,长孙皇后一个人就能把市场砸垮。整个大唐帝国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多少?
“来人。”
“宗长,有甚吩咐?”
“自家人在长安,现在多住在哪里?”
“普宁坊有百几十家,都是亲随子弟。本家多在修行坊跟中山张氏毗邻,张德立之子洛客为渭南令时,有本家人跟去做事。”
“张德立?张行本?”
“是。”
张德微微点头,张行本能力不差,家底也是不凡,跟江水张氏原本也尿不到一壶去。不过伴随着张公谨、张德的崛起,天下张氏又多有拜祭“挥公”的习俗,鲜有拜祭开宗祖先的,这就使得张氏凑一块攀交情,要容易一些。
好听点叫容易相处,不好听点,大概就是下限设置的门槛比较低……
正常情况下,哪有世族门第出身的,跟一个土鳖“寒门”窝一块做邻居的。
都是姓张,含“高贵”量的差距,如果不是某条土狗乱入唐朝,这就是天堑鸿沟,李皇帝到死都没可能把这破事儿给料理干净。
“老夫要点几个人去京城。”
“是。”
亲随应了一声,又小声问道,“宗长,可要安排个地方?”
“去应国公住处。”
“是。”
盯着老张行踪的人不少,想要偷偷从隆庆宫出去不被人发觉,没点布置还真不行。
寻了个日子,武士彟虽说有点尴尬,但还是清了个场地出来,让张德开会。
“这小郎瞧着面善,像是哪里见过的。”
都是本家子弟,其中几个面孔,看着就有点眼熟,只是年纪要轻得多。
“北宗老家人,是张礼青家的三郎。”
“噢?”
张德顿时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没曾想,他家三郎,都有这般年纪了?”
庶出的三郎年纪不大,也就十四五岁,和当初那些长安少年的成熟比起来,张礼青的三子明显要青涩多。安定祥和的社会环境,自然而然地改变着人们。艰苦岁月能把人垂怜的老辣成熟,而安逸的日子,便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