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你们祖上还是鲜卑小支?是宇文鲜卑这一支?”
“原是迭喇部一脉,后来就分了家,前隋时给炀帝卖过命。”
早先姓“石剌”,后来改姓“石”的契丹、鲜卑混种后人,多在河北河南给隋朝当差。也不仅仅是隋朝,北周北齐时期都有人为宫室宦官,北朝在北地设置的诸监,有不少就是由他们担当。
曾在太原宫做过仓监的石顺,很是有些受宠若惊地接受了张德的招待。老张在他们这群阉人心里头,属于“大魔王”一样的枭雄。
别说他们这种不怎么受器重的,就是那些史大忠的徒子徒孙干儿子干孙子,提到张德,言语之间也是恭顺有加。
原本石顺想着张德会不会来个“下马威”什么的,却万万没想到,张德只是让他们安心做事,有事只管上报,武汉的监察部门,可不管你是阉人还是女人,只要有人举报就是好啊,年终奖就指着这个吃呢。
“石剌?是不是扶余奴所说的‘耶律’?”
听到石顺说了自己祖上的跟脚,老张也是有些记忆,当年他扶持黑水三星洞那个不知死活靺鞨杂种的时候,运输金沙的苦力中,就有姓“石剌”的契丹、鲜卑种。不过这些人在大贺窟哥那里,跟奴隶没有任何分别,扶余人多称呼他们为“耶律”种。
“正是‘耶律’。”
石顺点点头,他年岁不小,五十多了,属于族中老人,尽管是奴二代,可见识是不缺的。
“哈!”
老张一拍手,“本府认识个英雄,叫耶律阿保机,你可知道?”
“?”
石顺摇摇头,“前辈早就分化,岂能知晓东北故事。”
本来就是抖个机灵,老张笑了笑:“之所以先请石先生前来武汉,那时因为石先生是有本事的。别人只当先生是个太原宫守着院墙的,却哪里晓得,黑水幽陵城还是先生督建的哩。”
“可不敢当明公‘先生’之言。”
石顺情不自禁从团凳上站了起来,差点就给跪了。
在皇宫里厮混得久了,什么笑呵呵的场面没见过?张德这个“大魔王”看上去和和气气,可不代表真的就和和气气啊。
他要是顺水推舟“笑纳”了,鬼知道会不会拿去喂扬子鳄?
“嗳。”老张摇摇头,抬手挥了挥示意石顺坐下,“莫要惊惧,老夫非是客气。工事一道,老夫素来看重,不看经手之人身份的。能在黑水之畔筑城‘幽陵’,没点本事可不行。”
老张嘴里的“幽陵城”,其位置就是后世的黑河。这里目前主要活动生存的部族,其实就是蒙兀人。相较几百年后的蒙古老铁,这时候的蒙兀人日子不算太好过,早先被突厥死命盘剥,几乎就是龟缩在这一方狭窄的地方求存求活。
也就是唐朝覆灭突厥之后,蒙兀人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只可惜也没有彻底赶上好时候,漠北的权力真空没有留下全新部族崛起的空间。
只是好在唐朝对皮革、药材、宝石、贵金属、木材、石材、奴隶等等货物的需求极大,蒙兀人经过多次转型,也算是有了进账。
再加上世仇黑水靺鞨玩脱,以黑水三星洞为首的靺鞨联盟垮台之后,唐朝权贵再次扶持的部族,就是蒙兀人。
后来为了以示恭顺,蒙兀人将老巢让了出来,交由唐军校尉驻扎。多年忙活下来,确定了黑水榷场,是整个大唐帝国东北方向最远的榷场。每年在这里的皮草交易,总价值都在五十万贯以上。
可以说蒙兀人只要不扩张,小日子过的还是很舒服的。尤其是因为漠北禁绝游牧之后,定牧情况下的草场,也让蒙兀人无法扩张人口,反而定居之后,生活更加安定稳妥。
这几年唐朝流放人员的主要方向是西域、河中、岭南,但随着“黑水榷场”的兴盛,原本可能要流放岭南的人员,就要“闯关东”了。
死伤无数,不仅仅是死在路上的,每年的大雪封山,熬不过去的人太多太多。
只是去年开始,石城钢铁厂陆续修成了信号机,这才大胆地把唐军散出去,并且鼓励唐军就地“开枝散叶”,效仿西军故事。
“黑水榷场”随后地位逐渐拉高,也就有了筑城的必要,只是举凡边陲之地筑城,都要考虑到反叛的可能性。好在蒙兀人倒也爽快,或许是怕重蹈靺鞨人覆辙,又或许实在是没有扩张的本钱,索性由得唐朝随意安排。
幽陵城,就是在这样的和平环境下,顺利修筑而成。
这是一个军事、贸易双重功能的城池,人口成分相当复杂,靺鞨人、室韦人、蒙兀人、流鬼人、突厥人、扶余人、倭人……唐朝在这里设置了都督府,军府配置极其齐全。
除了军人之外,商队商会数量也不少,还有专门做“商屯”买卖的,“粮食换产本”的成功,让唐朝有了“一招鲜”。
本地的特色,就是“粮食换皮草”,“商屯”队伍主要工作,长期以来都是开荒,但收益真心不低。
一年只能种一季,冬季全靠熬,但因为幽陵城在筑城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煤炭取暖的改进,这让幽陵城相较黑水流域诸部,生存率大大提高。
再者,一年只种一季,糜子和小麦的产量都相当可观。蒙兀人自己存下来的粮食,稍微计算一下,就知道现在能养活的部族人口,是以前游牧时期的五倍都不止。
通过结亲或者说认干爹的方式,不少多子的蒙兀人家庭,就把小儿子们通过“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