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康熙处置完手边政事,照旧去坤宁宫探望乌那希和承祜,刚坐下,慈宁宫却来了人,说太皇太后传他过去。
康熙不敢多耽搁,这便起了身,想了想,却又从乌那希手里将孩子抱了过来,笑眯眯道,“反正小阿哥也醒了,朕带他一块去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一定想见曾孙儿。”
康熙拿定的主意,乌那希哪敢不从,只能恭送他离开,然后担忧地眼巴巴地看着康熙就这么把自己儿子给抱了走。
去到慈宁宫,请过安,康熙就把承祜交到了太皇太后手里,太皇太后抱着逗弄了一阵,将孩子交给嬷嬷,这才与康熙说起了事情:“遏必隆那边,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
“处置不是已经下了……”
“你当真要杀他?”
“当……”
康熙想说“当然是真的”,对上太皇太后冷了的眼睛,便又噤了声,不敢再说。
沉默片刻,太皇太后轻叹了一声,问他:“你杀他一个,能把他全族都给杀了吗?”
康熙惊愕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钮祜禄家在军队里有多少势力,你比我清楚,他们家出的都是武将,你既然没办法将他们赶尽杀绝,日后就必须倚重他们……三藩拥兵自重,若是日后能听话归顺还好说,若是不能,也许当真就又是一场硬战,皇上想要赢他们,也还是只能靠下头这些人。”
康熙微垂下了眼,他不是不知道这当中利害,就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鳌拜孙儿已经没有处死他了,他是自个死在了禁所内,您如今又要朕对遏必隆也网开一面……”
“我知道你心里都在想什么,”太皇太后打断他的话:“之前被他们压了那么多年,你心里这口气不顺我知道,但你是皇帝,做事还是得深谋远虑顾全着大局,现在对他施恩放他们一码,他们家人定会对你感恩戴德誓死效忠,与其闹个鱼死网破弄得朝廷动乱,倒不如趁机收买人心。”
这些道理康熙不是不知道,只是他确实心中难平而已,当初遏必隆跟着鳌拜是怎么不将他这个少年皇帝放在眼里下他的脸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如今他好不容易掌权,却依旧还得对他手下留情,怎么想都心气难平。
“……玛嬷要孙儿怎么处置他?”
“留着爵位,给个内大臣的职位给他,以后不要再让他参与议政就是了。”
“只能这样吗?”
“对,只能这样。”
康熙闭了闭眼睛,又沉默了片刻,最终是服软了:“孙儿知道了。”
“还有……”太皇太后想了想,还是提了:“钮祜禄格格那里,你也别太冷落她了,总是迁怒她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意思?皇上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说到这个,康熙却又撇了撇嘴,到底是应了下来:“孙儿知道了。”
太皇太后再次从嬷嬷手机接回了小承祜,逗了他一番,看承祜对着自己笑了,也乐了,然后再看一眼因为自己的话闷闷不乐的康熙,问他:“小阿哥是你亲自抱过来的?”
康熙点了点头。
“你啊,还真是,”太皇太后无奈道:“再喜欢这孩子也别做太过了,哪有做皇帝的亲自抱着个小阿哥在宫里走来走去的,像什么样子,你这么做,不单折煞了小阿哥,皇后那里也为难。”
连着被太皇太后训,康熙郁闷至极:“孙儿知道了。”
“你就只会说这句哄我老人家开心,”太皇太后终于是笑了:“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说你了,没什么事你把孩子抱回去吧,你这么不知道轻重的,我看皇后一定不放心把小阿哥交给你一人带出来。”
“哪能啊……”康熙讪笑了笑,他这个汗阿玛做得没那么差吧,明明也都每日都会去看小阿哥逗小阿哥玩的。
当然若是被乌那希知道了这就是他“不差”的标准,估计又得在心里编排他。
进入二月之后,天气已经渐渐暖和起来,如今已经有两个多月大的小阿哥也不用再包成个粽子状,倒是灵活了许多,小阿哥是个活泼好动的,这会儿就已经开始学着翻身,乌那希只要一把他放上炕手脚就不能停,吭哧吭哧努力想翻过去,乌那希在一旁看着实在好笑,最后却往往还要她出手推一把才能成功。
乌那希对这样在旁人看来略显无聊地重复着与小阿哥玩耍的活动乐此不疲,甚至咿咿呀呀地跟他说一些意味不明的话,每每看到小阿哥争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看着自己,嘴角流下晶亮的口水,就感觉自己整个心都软得就要化了。
母子俩正玩到兴头上,王安匆匆进门来,低声与乌那希禀报:“主子娘娘,钟粹宫那边出事了。”
乌那希本没多大兴趣听别宫的八卦,但听王安语气颇为严重,也终于是抬起了头,看向他:“出什么事了?”
“纳喇格格在院子里散步,也不知怎的,脚就扭了,身边的嬷嬷一个没扶住,就这么跌了下去,还是肚子先着的地,当下就不好了,太医已经赶了过去,听说怕是要早产了!”
乌那希听得双眉微微蹙了起来,纳喇氏的预产期是下个月,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想了想,她叮嘱嬷嬷照看着承祜,起身去了钟粹宫。
乌那希到的时候,纳喇氏已经被送进了产房里头,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地忙活着,撕心裂肺的喊声即使隔着房门,依旧是听得乌那希频频皱眉。
当时陪同纳喇氏散步的一个嬷嬷两个宫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