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点心思瞒过王丞相和谢太傅?
瞒不过。萧遥逸道:也不用瞒。
是吗?
萧遥逸淡淡道:因为根本就没人信。
他站起来,望著别墅的陈设,慢慢道:王丞相和谢太傅再聪明,也以为我们父子只是想当权臣。借助星月湖的势力,不过是作为自己的私兵。他们两位都是博古通今的聪明人,要对付一个野心勃勃的权势家族,有的是办法。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我们父子据地称王,以他们两个的权谋,算不得什么大事。
程宗扬不得不同意小狐狸的分析,造反这种事别人也许畏之如虎,但能让王谢两位应付不来的,只怕还没有。
正因为他们是博古通今的聪明人,他们才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父子要的不是这些。
程宗扬深深望著他,你想要什么?
萧遥逸笑了笑。
我有一个梦想,他一手放在胸前,带著一丝几乎看不出的忧伤说:我梦想,世间再没有垄断权力的世家豪族。我梦想,丞相的儿子和渔贩的儿子不会再有身份的区别;城楼上的士卒与王谢家族子弟一样能成为叱吒风云的将军;朝堂上的峨冠博带,不再是士族的专属。我梦想,决定每个人前途的,不再是出身的郡望门第,而是每个人的智力和才干。
萧遥逸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并不高,也不激昂慷慨,但以往的飞扬跳脱全都消失不见,眼中人动著异样的光芒——那是一种可以为理想献身的光芒。程宗扬从未想过会在这只小狐狸身上看到。
程宗扬忍不住道:岳帅都给你们教了些什么?
萧遥逸道:他告诉我们很多。其中一个就是这个上古圣哲的梦想。他说,一个人的成就与地位,不应该受出身的束缚。他说应该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那里贤者得其位,萧遥逸停顿了一下,而愚者受其惠。
程宗扬可以想像岳鹏举说这番话的神情,但自己丝毫没有他那样的信心。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对程兄另眼相看了吧?萧遥逸微笑道:当i在车中,程兄待手下视如手足,大有岳帅所说的圣贤之风。嘿嘿,看程兄的神情,对岳帅这番话似乎不陌生啊。
程宗扬苦笑道:这个梦想我确实听过,但我从来没有听过成功的例子。一般来说,你老爸当过官,机会就会比别人多好几倍。如果当过大官,那就更不得了。
萧遥逸微微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鸡和鹅哪个大?
鹅吧。
错了。萧遥逸道:鸡比鹅大。因为鸡有漂亮的冠,应该加分,有好看的鸡尾,更应该加分。
干,这算什么!
萧遥逸笑道:好了,我再问你,天鹅和鸡哪个大?
程宗扬反问道:你说呢?
天鹅大。因为天鹅比鸡大得太多,鸡再加分也没天鹅大。你明白了吧?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似乎有点。
世家门阀,就是姓王的鸡永远比天鹅大。萧遥逸道:我没想过一次就革除所有弊端,但只要给寒门的天鹅一个机会就是好的。姓王的鸡可以比鹅大,但不能比天鹅还大。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何至於此!
程宗扬有些明白了他的理念所在。第一个著手打破士族门阀垄断的,竟然出自正宗高门的兰陵萧家,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程宗扬试探道:其实你可以去宋国,那边好像没什么门阀。
萧遥逸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们去宋国,只能作为客卿。况且这是我的家。我不希望它无可救药地烂下去。
程宗扬不再劝说,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江、宁二州所有官吏尽数罢黜,一律由考试决定。
考试?程宗扬怔了一会儿,你是说科举吧?
不只是科举。萧遥逸神情认真而严肃,唐、宋两国科举只定官,不定吏。比如知州由科举出身的士人担任,知州下面的胥吏却有世袭的、推举的、派定的,不仅良莠不齐,而且弊端丛生。江、宁二州所有官吏职位都对平民开放,考试内容也不限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数算、技艺、辩才都在其中。
萧遥逸冷冷道:像谢二那种饭桶,未必能考过我们家萧五。
小狐狸这一手如果施出来,得罪的人可真不少。谁可以想像让王子猷、谢万石那样的名士去考试呢?如果不考试就没官做,就动摇了世家门阀的地位。
程宗扬打起jing神,说起宋国,你要想清除世袭的官僚,我倒有个办法。
哦?
程宗扬笑道:学晴州嘛。晴州人就不愿意当官,听说那里的孩子读书都只肯读商家和法家的书。
萧遥逸哂道:晴州的官儿都是商会指派的,当然不值钱了。学晴州,那叫前门驱狼,後门进虎。商会都是吸血蝙蝠,吸起血来比我们世家还要狠。毕竟我们还要讲一点道义,他们的道义全是幌子,眼里只有利益。我告诉你,你要去晴州开商号,可要打起十二分的jing神。别让他们连皮带骨都吃了。
程宗扬点点头,我会当心的。
萧遥逸从袖中拿出一只奇怪的东西,递到他手中。
这是什么?程宗扬举起来看看,那东西长如手指,竟然是一颗古怪的牙齿,齿尖有一个细细的小孔。
记得我小时候被鬼吓过吧?这就是那鬼掉下来的牙齿,给你作个念想。萧遥逸说著站起身,张开手臂。
程宗扬戒备地说道:什么意思?
萧遥逸用力给了他一个熊抱,低声道:别光记著数钱!记得到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