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陶弘敏慢慢摩著手指,笑道:云六爷未必有那么大方。
这个我也想过了。大不了把鹏翼社抵押给他!
陶弘敏抬起眼睛,讶然道:贵社值不了十万金铢吧?
这笔账好算。程宗扬把茶盏放在几上,我们向云家借十万金铢,两成四的利息先扣掉,云家只用支付七万六千金铢,我们要买的货物,准备都在建康买齐,这七万六千金铢一大半又回到云家手里。算下来,云家净支付的金铢最多不过三四万。我们鹏翼社再怎么也值这个数吧?
程宗扬一笔一笔算道:这样云家拿出三四万金铢,如果一年之後我们还清欠账,除去卖货的利润,净得两万多利息。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我们还不起,把鹏翼社抵押给云家。云家等於花三四万金铢,就买下鹏翼社遍及六朝的船行和车马行。这笔生意,怎么也值得一做。
陶弘敏收起嘻笑,注视著程宗扬,一字一顿说道:十万金铢,月息两分。以鹏翼社为抵押,至少有六成的货物在晴州采购,孟老板如果答应,我们这便签下书契。
一分!程宗扬道:上一笔的四分息你们可是先拿了。
两分。陶弘敏道:这次不先扣息,一年之後,本息全部还清。
成交!
程宗扬抬掌与陶弘敏一击,彼此大笑起来。陶弘敏笑道:程兄这笔账算得好生精细,佩服佩服!
陶兄快人快语,十万金铢眼都不眨就扔出去,这才叫英雄呢。
陶弘敏洒然道:我和孟老板多年交情,这点钱算得了什么?
程宗扬笑道:那好!改日小弟作东,请陶兄带小弟到胭脂巷一游。陶兄可不要藏私啊。
陶弘敏大笑道:好说!好说!
回到车上,孟非卿摸著下巴浓密的胡须,小子,你怎么弄的?十万金铢就这么到手了?
一上车,程宗扬神情变得冷峻。这一记隔山震虎,拿云氏当幌子,从陶氏钱庄借来十万金铢,解了孟非卿的燃眉之急,但程宗扬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晴州的商家对云氏这个外来户戒心十足,宁肯让出一半的利息,也绝不肯让云家插手钱庄生意。另一方面,陶弘敏一句都没有问孟非卿要这笔钱做什么,如果他不是傻子,那么就是对孟非卿借钱的目的心知肚明。
程宗扬道:孟老大,陶氏知不知道你借钱做什么?
我上次借款,只说在洛阳、长安、临安各地要建分社,扩张生意。至於有没有走漏风声,就难说了。孟非卿道:晴州这些大钱庄的耳目,不是一般的灵通。
程宗扬点点头。孟非卿在晴州秘密采购粮食、兵甲,但他即便做得再隐秘,也瞒不过钱庄,只要钱庄的人有心,只从账目就能分析出太多线索。
问题是,陶弘敏明知道这笔钱要用到江州,为什么还敢一掷十几万金?毕竟星月湖的对手是掌握整个宋**政的贾师宪。宋军可以败十次二十次,江州只要打一次败仗,这十几万金铢就立刻打了水漂。
孟老大,你和陶氏钱庄的交情很好吗?
鹏翼社成立之初,就是从陶氏钱庄借到一笔钱,数额虽然不大,但帮了我们不少忙。这十几年生意往来,大家交情还可以。
程宗扬呼了口气,看来陶氏是把宝押在你身上,赌星月湖赢了。
孟非卿一笑,他倒有些眼力。说著他转过话题,听说月姑娘回来的头一天夜里就遇到有人偷袭?
程宗扬含糊地点点头。那天晚上是小紫和泉玉姬下的手,但第二天月霜确凿无疑地受到偷袭。这已经不是太乙真宗第一次对月霜下手。上次在草原中,太乙真宗的队伍里就有人试图暗杀月霜。
孟非卿哼了一声,臧修这小子越来越没用了,让他守著月姑娘,还出了这样的事。
这不怪臧修,死丫头要支开他手下的人,还不轻而易举。程宗扬道:孟老大,太乙真宗这个道门宗派到底怎么样?
太乙真宗起自龙阙山,总坛在龙池。孟非卿道:宋国崇信道门,太乙真宗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大宗派,在唐国也仅次於佛门的十方丛林,论实力在道门六大宗派中名列第一,只是往後就难说了。
王哲的嫡传弟子和教中精英大都在左武军中,左武军第一军团覆没,对太乙真宗打击之大,还在自己意料之外。听孟非卿的口气,就此沦落到二流也不是不可能。
听说太乙真宗有十万门人?
差不多。孟非卿道:从晴州往南,每一州府都有太乙真宗的分观。太乙真宗的门人身份显赫,几位教御更是势比王侯。
难怪王真人当年能要胁宋主。不过除了王真人和他的嫡传弟子,我接触过几个……似乎都不怎么样啊?
孟非卿道:门下弟子太多,未免良莠不齐。这些年,颇有些下三滥的人物加入太乙真宗。太乙真宗如今这几位教御,蔺采泉老奸巨滑,商乐轩刚愎自用,齐放鹤阴沉,夙未央孤僻,林之澜偏执。如果我是王真人,也免不了心灰意冷。
程宗扬忍不住道:卓云君呢?
卓教御倒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过气盛於外,内必不足。靠他们来支撑太乙真宗如今的危局,我看难。
孟老大对卓贱人的评价一针见血,外表越是强傲气盛,内心越是脆弱。谁会想到卓云君堂堂教御会在棍棒下屈服?
孟非卿说了一会儿,脸色忽然一变,他吸了口凉气,一手按在胯下,脸色铁青地说道:小子,你那一脚够刁的!正踢中老子的要害!
程宗扬张大嘴巴,半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