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望山跑马死,那座城池看着不远,实际上秦峥却是花了一个时辰才堪堪在日落时分进了城。
边地苦寒秦峥自然不会锦衣华服,他穿着灰色的棉衣头戴斗笠,下颌贴了胡须,长渊背在背上用布条包住,身后跟着的是皇帝安插在江州多年的探子,一行人做行商打扮。
这里是江州府辖下最边远的一座城池,名万领,城中大部分是驻守边关的将士,少数一些随军的家属,剩下的便都是些来赚钱的商人。
万领城乃军城,往来盘查很严,特别是不允许江湖中人出入。
尽管秦峥手持江州刺史卫行之签署的通关文书,又有常年出入万领的探子打头,却也还是遭到了严厉的检查。
但好在启国民风彪悍,不管是行商还是文人都有佩剑带刀的习惯,士兵们检查过他们携带的货物没有问题后,很快就放行了。
临进城之前秦峥感觉到身后一股视线,等回头去看时却发现一名年轻的士兵冷冷地盯着他。见他回头立刻低下头,秦峥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士兵有些可疑。但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只暗暗记下那士兵的长相,只等进城后再派人打探。
秦峥装作四下观望,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
万领与梁国接壤,一路走来秦峥很是体会了摊位上有别与启国的一些器具,不过比起宛国,梁国与启国民俗相差不大。就算是第一次见,秦峥也能根据经验猜测出东西的作用与用法。
在城内商坊逛了小半天,秦峥一行人就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万领城一分为二,一小半是商坊可供商人摆摊贩卖以及临时居住,另一半则是军营,属于禁区。
若是打起仗来,万领军会首先疏散商坊中的商人,全城戒严。
“查得怎么样了?”秦峥等人坐在房中喝茶,刚才派去查探消息的探子回来报信。
“回大人,那人乃是江州邳县人士,家中世代贫农,此人年方十八,姓沈名誉,家中父母双亡只剩他一个,于是便从了军,如今入营已一年有余,半个月前被分配至城门守城。”
“也就是说,并无疑点?”秦峥指尖敲击几案,回想当时的那个眼神,冰冷的黏腻的,如同毒蛇一样。
他眯了眯眼自言自语道:“沈誉?”房内无人说话,启国人崇拜武力强大,秦峥少年成名不过十八岁就已力战九品高手,去年更是与来自梁国的第一高手御前比武,听说那位梁国高手已晋九品十年有余,而秦峥不过才二十四岁。虽然最终那场比武以平局结束,但听说面前的这个青年其实是尤有余力?
若是秦峥知道他们的想法怕是要嗤之以鼻,高手对决若不全力以赴只怕立时血溅当场,平手也是无奈的选择,毕竟是在御前,又是声势浩大的使臣朝会上要求比试,两人总不能在皇帝面前生死相博吧!
秦峥想了想开口道:“找个人去邳县查一下,我想知道邳县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是!”
梁国在启国西边,国土大小与启国相当,倒是北边的宛国占着大片的土地,却因为寒冷的气候许多地方荒无人烟。
万领军的领兵将领是老将褚含,他治军严谨,只是脾气有些火爆,秦峥与他接触过几次,因为褚含老将军对他二叔秦闻印象不佳,在他看来秦峥与他那二叔年轻时一样锋芒过甚,于是曾多次当面教训秦峥。
秦峥的脾气说好听点是吃软不吃硬,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我爹爹都不敢教训我,你谁啊!?不过秦峥也不是会跟人争辩的性子,对多甩个脸不理就是,倒是莫卿华听说后,暗搓搓的给人老将军使了几个小绊子,最后更是把人家从中枢调到了这西边苦寒之地。
因着这些原因,不到万不得已秦峥是不打算表明身份的,毕竟两国之间探子细作最为频繁,即使军中混入了细作,若要传递到梁国也必定是通过商坊的商人。所以秦峥打算来个顺藤摸瓜,找出梁国的探子,然后拷问出这半年来梁国异动的原因。
至于那个守城的沈誉……将校以下的小兵尔,若是真有问题制造几个意外假装丧命便是。
第二日秦峥起了个大早,西疆的日出别有一番风味,接着他便接到了来自遥远长安的一封厚厚的信笺。
准确的说是一个信封里放了多封,他这一行隐秘,打着江南巡察的旗号,人却跑来西边,一路上翻山越岭走的是当年莫卿华带他走的那座深山,那座山脉贯通启梁宛三国,要不是地势险峻,倒是个突袭的好密道,只可惜小队人马还行,军队是绝对开不上去的,那高耸险峻的山路,也不是那些膘肥体壮的军马能上去的。
深山里便是皇帝的书信也是送不进来,出了山后秦峥又快马加鞭感到江州,没待几日就又前往万领,于是那送信的人左追右赶也没能赶上,这边皇帝的书信还一封接一封的送过来,最后赶到万领时已有十封上下,只要找了个大信封装了起来交给秦峥。
秦峥掂了掂那些信,低笑一声收进了怀里。
送信那人却有些看不过眼,忍不住问道:“大人您不看看么?”那信上头的印鉴代表什么像他这样的人都明白,小秦大人不可能不知道,那信一封封的送,写信之人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传达。
“嗯,晚间再说吧。”秦峥说完人便当先走了出去,那人没有看见这位启国第一剑客眉眼柔和,嘴角微微翘起,墨黑的长发被风拂起,就像那在心间骚动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