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离思量着日间发生的事情,又加之华嬷嬷带来的消息,只觉得昏沉沉的。
殿外漆黑如墨,半点星子也无,算算时辰,该是已经过了子夜了,莫青离本来睡眠极少,今日许是遇事太多伤了神,竟有些倦色。
正待唤了婢女回寝殿安置,俞清却进了来,回道:“娘娘,华嬷嬷安全出宫了。”
“可有人看见了?”
“天色已晚,宫里各宫门皆已下了钥,华嬷嬷随身带了福寿宫的腰牌,所以没人拦着,也怀疑不到咱们身上。”
莫青离心里轻叹一声,华嬷嬷当真是有备而来,连退路都想好了,太后啊太后,怪只怪你太笨,被人抓住了把柄,怪只怪你生了个好儿子,迟早会毁了你一生。
俞清见主子面有倦色,看看天色道:“娘娘,时候不早了,该歇着了。”
莫青离醒了神,虽然还是昏沉无力,却是不想睡了,揉了揉酸涩的眼道:“吩咐膳房准备些点心,本宫给皇上送去。”
赵子霈登基不久,若不是政务缠身不会提前遣人来回,或许现在还在批折子呢。
在这个多事之夜,心里乱糟糟空落落的,却是格外想见赵子霈了,想见那爱了一世,又恨了今生的人。
俞清心知劝不住,只得拎了食盒,又唤了玲珑提灯,紧跟着裹着大氅的青妃朝皇帝下榻的龙阳殿行去。
时值隆冬,又是深夜,寒风凛冽肆虐,天儿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一般,玲珑冻的瑟瑟发抖,看看身边强撑着俞清姑姑,又看看一步之外浑然不觉的青妃,更是不便开口,只得静静地跟着,不敢出声。
平日里不甚很远的龙阳殿却是好像陡然间远了好些,感觉走了好久却怎么也到不了,莫青离思量着王禹少决绝的表情,又回想着华嬷嬷不得已说出的前朝秘事,只觉得一筹莫展。
太后老谋深算,近两年又不断的提携着元氏一脉,加上皇后的中宫身份,朝中支持元家的不在少数,即便莫氏再强势,也不免落得个外戚争权的骂名。而今虽然有了华嬷嬷,只是想要扳倒元氏一族,并不容易,若此时将军府也因莫青离一事与自己为敌,局面更是不容乐观。
如今能够仰仗的,只有赵子霈,只有皇帝的恩宠才能让她暂时能够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后事如何,唯有日后再行计较。
不知不觉间已是到了龙阳殿,正殿乃是赵子霈散了朝接见朝臣的地方,皇帝平日里若不去后妃宫里留宿便都宿在龙阳殿偏殿,历代皇帝宠幸位份低的妃嫔也是在这处。
见殿内烛火依旧亮着,心知皇帝定是还未曾睡,于是提了长裙,莲步轻移,轻盈婀娜地上了青石玉阶,正打算伸手推门,却发现皇帝身边的卫承德正缩着身子蜷在门边睡的正香。
莫青离也觉着奇怪,他不在里间伺候着,睡在这里做什么?
那卫承德本来就是假寐,睡得极浅,模糊间听见轻微的脚步声顿时一惊,见眼前立着青妃,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莫青离知道伺候皇帝辛苦,又是寒冬深夜,于是也不曾怪罪卫承德的无礼,客气地示意他起来,问道:“天色晚了,又这么凉,卫公公不在内殿伺候着,怎么睡在这儿呢?”
卫承德惊魂未定,又听青妃有此问,却是支支吾吾无言以对,只顾左右而言它:“这,这……娘娘这么晚,怎么来了呢?”
莫青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看着卫承德惊慌无措的神态,心里直升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瞟了一眼一边强装欢笑的卫承德:“本宫来见皇上,还需跟公公请示么?”
卫承德跟着赵子霈久了,知道青妃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只偷偷看了一眼亮着昏黄烛光的内殿,陪着笑道:“娘娘折煞奴才了,只是皇上处理完政务刚刚才睡下,娘娘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奴才以为还是不去惊扰圣驾为好。”
莫青离斜睨一眼一边垂首抱拳的卫承德,心里一声冷哼,嘴上却是浅浅一笑,道:“本宫担心皇上忙于政务,带了些点心来,皇上总是有熄灯就寝的习惯,殿里灯还亮着,想必还不曾睡下,本宫不过是送些点心,又怎么会扰了圣驾呢!”
卫承德一时想不出其他阻止的理由,转头看一眼偏殿的灯光,又看看笑容可掬的青妃,又是惊出一身冷汗。
莫青离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俞清提着食盒有所不便,只见玲珑从容地吹息了宫灯,轻身越过了卫承德,眼看着便要推开了门,卫承德却是欺身抢上,挡在玲珑与殿门之间。
莫青离芳心一冷,卫承德这般阻拦,殿里定有乾坤,于是沉了嘴角,显出少有的一丝怒意道:“公公以为能挡得住本宫么?”
卫承德满是为难,些微臃肿的身体挡在青妃身前,一时间进退两难。
又听青妃一声轻喝:“让开。”
卫承德一愣,自青妃进了宫,皇帝几乎每日必到念伊殿,久而久之对青妃的性情也有所了解,只记得青妃性子温婉,随和亲切,印象中却是从未曾像如今这样红过脸,见青妃倔强的神态,苦着脸说道:“娘娘怜恤奴才,就不要为难了吧!”
莫青离妖媚一笑,捋了捋微松了的发髻,恨恨有声:“本宫再说一遍,让开。”
俞清离得稍微远,也被青妃这轻轻的,短短的一句震得一愣,不经意地打了个寒战,再抬头看时,只见卫承德的身子发软,被玲珑轻轻一推便踉跄着移了位置,青妃广袖华丽一拂,已是娉娉婷婷进了殿去。
玲珑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