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霈自西山回宫的时候已是农历三月了,而此时青贵姬已在冷宫一月有余。
对于秋婉仪小产一事皇帝也不曾多说什么,只下旨晋了盎秋的位份,名不见经传的一名小宫女,转眼间成了炙手可热的秋贵嫔,命运一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上头的人逼得紧,玲珑却迟迟不愿动手,或许半年时间的相处,她也对那青贵姬生出了一丝的怜悯,只觉得她并不如传言中的狡猾狠辣,或许也是她内心深处依旧未曾完全泯灭的良知。
可是莫青成却失踪了。
那个有着狂妄笑容的男子,那个对自己的替身一往情深的男子,本对她没有多大的意义,却成了她如今唯一的心魔。
“成少爷,你会忘了娇娇么?”当年幼小的沈兰娇驻足在国公府门前恋恋回头。
“左不过都在京都,什么时候想了随时都可以回来的。”莫青成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用他不怎么干净的小手擦拭着她眼角的泪。
可是后来她一次也不曾回来过,可是后来他也一次都没有来寻过自己。
冷宫里依旧清冷岑寂,虽然正值阳春,此地却是落叶遍地,萧索荒芜。
自青贵姬被打入冷宫,玲珑已经很少来了,宫里的人皆说她忘恩负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愿面对罢了。
周遭漆黑一片,只青贵姬入住的偏殿依然亮着一盏孤灯,青贵姬绝美妖娆的剪影印在冷宫陈旧泛黄的窗棂上,依旧显得楚楚动人。
四下无人,只闻呼啸而过的风声。玲珑自袖中掏出那支淬了剧毒的噬骨钉,又看了看殿里落寞的佳人。
她知道,青贵姬手无缚鸡之力,一旦毒镖出手,她定不能再活。
虽然立誓要替于自己有恩的大夫人复仇,可是她并不曾杀过人,本以为对莫青衣的仇恨足够让自己狠的下心,可是当真等到动手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下不去手。
只是莫青成,她不能害了莫青成。
莫青离挑了挑灯芯,只听“哔啵”一声,火苗瞬间又明亮了许多来。
她,已等了多时了。
门开了,顿时阴风乍起,吹得殿上肮脏陈旧得有些黑黄的帐幄如乌云涌动,直待玲珑一步步踏了进来关上了斑驳的木门,室内才终是恢复了平静。
莫青离将挑灯用的木簪在发间稳稳地插好,头也不回地淡然道:“你终于来了么?本宫已等候多时了。”
玲珑闻言心有余悸,难道这会是一个引自己上钩的局么?
“娘娘等奴婢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么?”玲珑克制着心下的惴惴不安,竭力地挤出一丝笑意来。
莫青离见她依旧装腔作势,也并不着脑:“当初本宫借俞清一事大动干戈,便是已经怀疑到身边的人有问题了。后来本宫顺势来了这冷宫,本宫便晓得你一定会来。”
玲珑依旧保持了端庄得体的笑,看着眼前不紧不慢,却似早已洞悉一切的莫青衣恨恨有声。
只听青贵姬继续沉声道:“即便你不来,幕后的那些个人也会逼着你来,只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晚。”
“你既然早已经开始怀疑我,为何还要容我到今日?”玲珑故作镇定,看着青贵姬云淡风轻的背影,却只觉得寒意逼人。
莫青离神态间略带着忽隐忽现的疏离:“你不过只是一颗棋子罢了,我要的,不只是你。”
“你,你都知道了什么?”玲珑显得有些慌乱,看着镇定自若的莫青衣,竟是莫名的冷汗涔涔。
莫青离不禁莞尔,轻轻地转过身来盯着眼前相处了半年却并不觉得陌生的玲珑,心里不禁轻叹了一声道:“本宫什么都不知道,本宫等着你亲口说。”
对方虽是笑着,玲珑却觉着莫名的压力,直让她喘不过气来:“你以为我会那么傻么?”
“你傻么”?莫青离起了身来,“你知道沈姑姑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么?”
听她提及沈姑姑,玲珑故作狠辣的目光却是蓦然有了一丝生气:“沈姑姑是谁?是那个被你害死在刑部大牢里的那个老妇么?”
“沈姑姑她当真是被本宫害死的么?当时的那包‘木樨春’究竟是谁购买的?华嬷嬷是怎么死的?那让本宫产生幻觉的致幻剂是怎么融进本宫日常所用的‘合离香’里的?还有那方碧玉如意……”莫青离止住了话头,定定的瞧着脸色已变换了多遍的玲珑。
玲珑的身子毫不掩饰地动了动,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玲珑只是一个婢女,娘娘说的这些玲珑又哪会知道?”
莫青离步步逼近,直将玲珑逼到了墙角:“沈兰娇,你果真还要继续演戏么?”
玲珑大骇,一双惊恐的大眼写满了不可思议:“你说什么?沈兰娇早就死了,在你害死大夫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死了。”
空旷的偏殿充斥着玲珑歇斯底里的咆哮,莫青离却是依旧言笑奕奕,丝毫不曾因为她的呐喊有所动摇:“所以你们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在筹谋这出金蝉脱壳的好戏了吧!”
玲珑不答,只拿那双似是能够杀人于无形的怒眼瞪着此生唯一的仇人莫青衣,却见她又是轻蔑一笑:“只不晓得元氏在这背后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或许,她们才是幕后主谋?”
这不过只是猜测,可是玲珑的反应已经证实了一切。
但见她抽出藏在靴中的匕首,朝着青贵姬的心窝处,朝着那再次跳动的胸口刺下,却觉着青贵姬被一股大力往后一拉,那匕首也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