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承德一路小跑而来,守门的小太监见了是他也不便阻拦,只见他急得满脸是汗,只道定是出了大事,不然的话身为总管的他不会如此莽撞,深夜求见皇帝。
莫青离本就睡得浅,听着寝殿的开门声儿已是醒来,但觉赵子霈早已翻身起了,披了玄色寝衣,又瞧了自己一眼方才迈步去了,心下也是蓦得一紧,却是再没了睡意。
赵子霈朝卫承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径直朝着外殿而去,又回头看了看青贵妃下榻的方向,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龙阳殿里顷刻间灯火通明,赵子霈遣退了所有的宫人才凝眉问道:“如何了?”
卫承德心知情势紧迫也是不敢怠慢,当下只好拿袖口擦了擦额角道:“回皇上,云阳果然反了。”
一个“反”字,多少的百姓将流离失所,多少的家庭将妻离子散,不过一个权字,不过一个利字。
“北境栾人同时发难,又连续攻占了溯河与沧州。”卫承德战战兢兢又道。
赵子霈沉默不语,看着窗外如墨的夜色,此番赵子恒与栾人同时来犯定非偶然,想不到身为赵氏皇族,竟会为了一己私利而出卖自己的臣民,这般作为,是为天下所不齿。
“将军府的态度如何?”赵子霈沉声再问。
卫承德觑了觑皇帝的脸色,小声儿回道:“王将军称病不朝,也谢绝见客,前去传旨的太监也被挡了回来,分明是放任不管的。”
“哼”,赵子霈怒气盈然,却只一甩宽袖,“王禹少这是要公然造反么?”
卫承德低垂着头也不敢搭话,如今内忧外患,手握重兵的将军府又按兵不动,情势当是危急万分了。
“皇上,要不请贵妃娘娘……”卫承德一句话未曾说完,便被皇帝生生打断了。
但见皇帝怒不可遏,瞪着卫承德叱道:“平天下定江山本是男儿之事,将女人作为筹码,朕不屑,以后莫要再提。”
卫承德背后生凉,看着皇帝怒极的神情,只能轻声一叹,为今之计,让那青贵妃作为说客求得王将军出兵才是上上策,只可惜如今的皇帝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心存天下的昶王或是太子了。
赵子霈的心绪稍有平复,负了手沉声问道:“而今朕能动用的兵力大概有多少?”
卫承德掐着手指算了算,正色回道:“除了京都的五千御林卫,就只有裴老将军的三万护国军了。”
兵权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即便王禹少只拥有了半壁虎符,却早已深入军心,本想一步步夺回对军队的控制,却不想这赵子恒竟来的这般快。
那栾人又趁机而动,局面堪虞。
赵子霈浓眉紧锁,快步走到龙案边,御笔极挥,瞬息而就,又将书写而成的密函交予卫承德手中:“命裴老将军回京护驾,不得有误。”
卫承德心领神会,接了密函转身便走,又听皇帝在身后认真地嘱咐道:“贵妃身子不好,这件事不能让娘娘知晓,以免扰了娘娘静养。”
即便皇帝不说,卫承德也是知道改如何做,适才的试探皇帝已经表明了心迹,他又怎会去坲那逆鳞?
只是即便皇帝千叮万嘱,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云王大兵压境的传言便已是阂宫皆知了。
莫青离强打着精神,听着玲珑说道:“云王一直暗里招兵买马,这次大举来犯,已是快要攻到京都了。”
赵子恒狼子野心,只没想到会是这么快,边境又是栾人战乱,赵子霈刚刚登基不久,这番定是应接不暇了。
“可有听说将军府有什么动静?”莫青离隐下心中的忧虑,淡淡问道。
玲珑为难,只睁着大眼瞧着神色清淡的青贵妃,莫青离心里一紧,已是了然了几分,当下却是故意问道:“可是王将军依旧按兵不发?”
沉默已是代表了默然,莫青离低垂了螓首,秀眉微蹙,只听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玲珑皱眉,转头看向门外。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依然荣升为念伊殿太监总管的颜安,颜安虽然年纪不大,做事一向还算沉稳,今儿这般冒失却是头一遭。
“什么事如此慌张?也不怕惊扰了娘娘。”玲珑进宫的时间较长,因此颜安平时也都听她的话。
颜安讪讪地瞧了一眼沉默不语得青贵妃,才不安得回道:“奴才小的这般唐突,只是后园的王贵人她——”
一听是那珠胎暗结的王贵人,莫青离心里不免又是“咯噔”一下,急急抬起头来道:“王贵人怎么了?”
颜安跑得急了,呼吸有些急促,听贵妃问话不敢怠慢:“王贵人失踪了,宫里人都说自昨儿夜里起便不曾见过,奴才找遍了整个宫苑都不见人,这才到宫门处打听,却是夜里有人秘密将人接出了宫。”
出宫?前几日王禹君前来哭诉说云若谦失去了踪迹,让自己想法子救人,而今连身处深宫的王禹君也被人无声无息得劫走,这么一想,有此能耐的,除了将军府,再找不出别的什么人了。
想到此间,莫青离心下已然有了计较,扶了玲珑的手走向了殿外,赵子霈着人移栽而来的一株紫藤正长得茂盛,密密实实地投下了大片的荫凉,直让这内殿也是觉着阵阵凉爽,只是今年的花期似是特别的短,往年总要开到夏末,今年却早早得凋零了。
莫青离明白,即便是花匠们费尽心思小心翼翼地移植过来的,终究还是伤了根本,有些东西一旦伤了,想要彻底复原,那时再不可能了。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