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漠双手抱臂,依然保持着那一抹半是戏谑半是玩味的笑,目光却坚定霸道得不容置疑,定定凝视了片刻,一字字道:“梦汐在哪里?将她交出来。”
肆尘犹如深渊潭水般的目光云淡风轻地从他身上飘过,冷冷一笑,“如果我不呢?”
玄漠蹙眉,他一向直来直往惯了,最烦与人言语纠结,当下上前一步,“就算你将这九幽谷周围阵法布置得严密,便当我真的进不去了么?别忘了,你到底还是比我少了两万年功力,不信就试试看,看我能否让你这九幽谷顷刻间飞灰湮灭。”
肆尘微微蹙眉,显然在思忖玄漠言语中的分量,半晌,忽然嘴角微微扬起,轻轻一笑,手上多了一件东西。
云雪晴睁大眼睛,甚至连离沐天也眉头深锁,凝神去看他手里的那件东西,确切的说,那根本不能算是一件东西,那像是一团光,却又不是光那么简单,而像是由法力凝结成的一个发光的球体,在那半透明的光芒中,似乎有飞絮一样的东西在缓慢流转。
确切的说,那有点像是在归梦界看到的那些梦境,却比那梦境更闪亮耀眼。
肆尘只是左掌微抬,不动声色地托着这一团东西,而玄漠则双目直直地等着这团东西,有些似信非信,又有些将信将疑。
不过,肆尘手上这一团东西只是存在了片刻的功夫,随即又消失不见,想是他又收了回去,之后,他便将手抽回,背在身后,一字字道:“如你所想,那是梦汐的魂。”
“你……”仅仅是一个字,玄漠却说得很慢,仿佛要紧牙关将全身力量都倾注于来说这一个字,他有想过梦汐是云雪晴、想过梦汐不是云雪晴、想过梦汐可能这一世早已转世成飞禽走兽仙妖或是其他凡人,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梦汐竟然没有转世,甚至连身体也没有,而是就这样一缕芳魂,被禁锢在这九幽谷底。
这茫茫六界中,多了一缕芳魂,或许,也多了一具没有灵魂,只有行尸走肉的躯体。
肆尘依旧负着双手,冷冷与他对视,不动不语。玄漠握拳半晌,一字字道:“你残忍地将她灵魂囚禁在此,就是为了不让我找到?”
肆尘背转过身走开两步,轻蔑一笑,“你说呢。”
“……将她的魂还给我!”许是被气得说不出话了,玄漠默然片刻,才不容置疑地道。
“任何的魂都不是你的,只属于六界。”肆尘的声音依旧冷冽如同这九幽谷底澄澈的忘川水。
玄漠似是不想再与他多话,咬牙冷然道:“若不交出梦汐的魂,别怪我动手了。”
肆尘背对着他,听那话音落下,身后一阵刚猛有力的劲风袭来,他也不回头,只是肩头略略一偏,避开锋芒,左掌微扬,接过招式。
云雪晴被离沐天扯到身后护住,这是她头一次亲眼所见两位上神过招,紧张之余又有些说不出的激动,侧头瞟了一眼离沐天依旧沉静如水的目光,她实在难以理解这家伙无论何时都是一副从容得看淡生死的样子,她可做不到。
因为眼前两人的交手简直令这幽暗深邃的九幽谷大放异彩。不同于凡间武者的交手,两人每每出手,皆仙光缭绕,令人目不暇接,甚至早已分辨不出两人身影。虽说比起玄漠来,肆尘少了两万年功力,不过在这番打斗之下,却也并不落下风。
当她觉得仙光震荡下,连这九幽谷都几乎要坍塌的时候,玄漠忽然招式一变,不去攻击肆尘,反而直接抢到那由法阵维系的石门前,因为在那九幽谷的深处,有着梦汐的魂。
肆尘飞身去追,身法比玄漠还快了些许,眨眼间单掌已按上他的肩,玄漠看也不看反手便是一推,依旧往那法阵的结界冲去。不料肆尘非但不退,反而身形一闪,直接绕到他面前,挡住去路。玄漠怒极,当下抬手便是一掌当胸而来,此刻肆尘拼力抵挡玄漠去路,背后已贴上石壁,这一掌之下退无可退,硬生生挨了下来,这一掌的力度,连那石壁都被震得摇了几摇。
鲜血如同肆虐绽放的红莲,从他嘴角大口喷出,溅红了素白的衣袂,他一个踉跄身子晃了晃,扶着石壁才堪堪站稳,面前玄漠反倒像是受了一惊,身形疾退出两步,僵在原地。
肆尘靠着那石壁,口中不断涌出鲜血,神色间却依旧清明,依旧澄澈如水的目光似乎还掠过一丝若有还无的笑意,不过那笑,冷冽得让人心惊。
那是一种仿佛将红尘沧桑看尽的笑,带着些许无奈、些许苍凉、些许嘲讽,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绝望。
随即,又是一道清光闪过,那身形刹那间消失,隐退在这暗淡无光的九幽谷底。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云雪晴觉得惊心动魄之余,有些难以置信的神魂激荡。从肆尘现身与玄漠动手,到玄漠拼力抢进结界,再到肆尘被他抵在墙上挨了那一掌,这些仿佛在电光石火间,都还来不及反应,一切在刹那间重又归为沉寂。唯有玄漠,依旧定定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那石壁前,适才肆尘站过的位置,抬起自己刚刚出掌的右手看了看,仿佛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
那片石门前的法阵结界又已恢复,只不过那层半透明屏障却似乎薄了些许,其中浮光掠影,犹如水面的波纹,看起来颇不稳定。想来是肆尘受伤后没有足够的法力来支持这巨大的结界,云雪晴想着,望向那水光潋滟般的屏障,觉得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召唤自己,吸引着自己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