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晴察言观色,想从卿岚影的神情间看出究竟能否救得了离沐天,然而卿岚影听玄漠一席话后的神情却始终是淡淡的沉静如水,看不出一丝变化,这让她万般无奈。只见卿岚影听罢之后只是目光从这大殿中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到她脸上时却停了那么片刻,然后左手微微抬了抬,掌中一抹清光笼罩在五步开外的离沐天身上。
“等等!”原本闲散倚墙而立的肆尘忽然直起身子走上前来。
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卿岚影手中的光束依旧停留在躺着的离沐天身上,没有动。
肆尘却悠然自得地走上前,神情间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一字字道:“这魔灵乃是上古时期便被居心叵测的魔族注入灵材之内,而后这灵材被仙人所采,几经周折直到铸成了焚阳剑。因而倘若要将魔灵除去,非神族医者不可,你虽通晓些相关法术,却终究并非医仙。”
卿岚影手中的清光不动,目光却飘在肆尘身上,淡淡反问:“不是医仙,便不可么?”
肆尘略略侧头,道:“若要解除这年代久远的上古魔灵,只怕倾你全部功力尚有几分把握”
“那又如何?”卿岚影眉间依旧不起一丝波澜,就好像他们说的不是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而是吃一顿家常便饭一般。
肆尘依旧双手抱臂,在大殿中缓缓徘徊,思索了一下,道:“你可知此番强行运功压制魔灵,将会损耗你几乎全部修为。”
“我知道。”卿岚影答罢,扫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询问,那意思像是在问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肆尘蹙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让卿岚影来替离沐天压制魔灵甚为不妥,然而当他将这不妥的理由一一摆上台面企图劝阻的时候,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一个个挡了回来,这让他颇为无奈,思忖片刻,他大步上前,终于亮出了最后一张王牌。
“影,你莫忘了,五百年前那一场神魔大战,至今你身上还有旧伤未愈。”
这一次卿岚影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沉默了片刻,像是真的经过深思熟虑般缓缓道出两个字:“无妨。”
肆尘眉梢一挑,立刻上前一步待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卿岚影手中清光再次闪烁,笼罩了他自己和离沐天周身,仅仅一眨眼的功夫,这一站一睡的两人便一同消失不见了,连云雪晴都看得出卿岚影定是将离沐天带回了大殿之内的某处。
一时间,空旷的殿内又只剩下她和玄漠、肆尘三人。望着适才卿岚影站过的地方,肆尘眼中竟闪过一抹恼恨,把头转向玄漠,质问:“你为何定要让他来压制魔灵?!”
玄漠倒是一反平日威严,反倒多了些云淡风轻的意思,不紧不慢道:“我们既然来了,难道你要我阻止他?”
“或许我们能再寻到其他靠谱的医仙。”肆尘冷冷甩过一句。
“可是小天不能等了。”玄漠如实道:“他如今以凡人之躯来到神界,魔灵发作迅速,便是顷刻间都有性命之虞。”
“可是你知道让卿岚影做这件事,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肆尘据理力争。
“我自然知道。”玄漠非但没有一点争执的激动,反而眉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反问:“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的代价,可你知为何我并不阻止他,而你却非要阻止么?”
肆尘懒得和他废话,瞪过来的目光意在让他说下去。
玄漠双手背在身后,悠然向他所站的地方踱着步子,一字字道:“因为,你不懂他。”
那一刻,肆尘的目光更凌厉了。笑话!他肆尘与卿岚影相交万年的挚友,他玄漠竟然说自己不懂他!好吧,他承认玄漠与卿岚影的关系似乎更近一些,但那也不代表他玄漠的观点就一定正确。
玄漠也不去解释,只是踱到他的身后,把头凑在他的耳畔,像是低声说了些什么,眼中的笑意却更加令人捉摸不透。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拌嘴的云雪晴,本着一个妖族耳聪目明的特征,听清了玄漠那句压低声音的话,他说的是:
“不跟我作对就不痛快?嗯?”
与此同时,她还明显地看到肆尘的身子一僵,不再言语。
搞不懂这些神仙之间错综复杂的恩怨和关系,她索性退到一边等着卿岚影对离沐天的施救。玄漠和肆尘都不再说话,一时间四周很快安静下来,她亦不好意思打破沉默再去询问些什么,不过就算不问,她心中亦明了此间的情况。离沐天生死未卜,而在这紧要关头能够对其施救的便只有卿岚影,而卿岚影只是通晓某些与救人相关的法术,却并非一个专业医者,且身上带着五百年前大战的旧伤,倘若强行运功救人不仅有伤势加重之虞,只怕还会对自身造成极大的损耗。然而即使如此,卿岚影却仍旧没有半点犹疑地进去救人了。想到此,她心中叹息,或许便如玄漠所言,他们的前世,真的是生死之交的兄弟。
人生匆匆百年,又能得几人真心?
殿堂深处的一间暖阁,离沐天闭目静静躺在正中央的一张白玉石床上,一袭黑衣在这白昼般仙光的照耀下,显得更为英挺俊逸,只是此刻那双好看清俊的眼眸却依旧紧闭,不曾有一丝动静。床前,卿岚影负手而立,那双惊艳如皓月烟云般的双眸依旧波澜不惊,却是静静凝望面前的人,半晌,轻轻开口。
“千年烟云,转瞬即逝,不料你我此番相见,却是这般光景。”
那样清冷犹如天籁的声音委实不适合叹息,因而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