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陈寅吃完饭钻进屋里写作业,他落下的东西太多了,等他磕磕绊绊的写完,又开始翻以前的课本,这是个艰难的过程,文史类的科目还好说,数理化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看就能看懂的。他打小就缺学习这根弦儿,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没被老师表扬过,那底子不用说也是够差了。
他自己坐在书桌前啃了一会儿,把实在不懂的地方圈了圈儿,然后又琢磨了几遍,拿着书去了陈宝家。
开门的是他堂叔陈小虎,正叼着一根烟准备去他家打麻将,看见他还挺高兴的:“吃饭没有?没吃叫你婶再给你做点。”
陈寅赶紧说:“吃过了,我来找小宝儿问几道题。”
陈小虎素来不关心孩子们学习上的事儿,只知道陈寅原来成绩挺差的,现在这是上进了?他也没在意:“那你赶紧去问吧,她在屋里写作业呢。”然后自己走了。
屋里的人刚刚吃完饭,陈寅的堂婶正在收拾碗筷,见他进来忙招呼:“吃饭了没?”
他赶紧说:“我吃过了婶,您忙吧。我来找小宝儿问几道题。”
陈宇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发短信,听他这么说,抬头一脸你就别装了的表情:“哟?啥时候这么爱学习了?装得挺到位啊,还知道拿书呢。”
陈寅笑了笑没说话。
陈宝叉着手从房间里出来,斜了他一眼:“装?有本事你也装一个?一肚子草包有脸说别人。”眼看又是一场混战,还没等陈宇发作,他奶奶就先发制人骂了他的胞妹:“会不会跟你哥好好说话?”
于是陈宇洋洋得意的晃了晃脑袋,陈宝则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们兄妹二人的矛盾几乎从两人出世的那天就相伴相生,一直到陈宝大学毕业,二人的关系才稍稍好转,而他们的奶奶也是在那年去世的,这两者之间的先后顺序容不得人细想。
陈寅跟着陈宝回到房间,抓紧时间问了几道题,听懂之后没待多久就走了。
等陈寅从陈宝家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他站在泥土铺就的小路上抬头看了看天,农村邻里间窄小的过道将天空切割成细细的一条,弯弯的月亮还是跟以前一样明亮,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他真的重生了。
陈寅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复杂的数学公式和英语语法将他的脑袋撑得满满的,上辈子是搬砖被砸死的,这辈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坐进办公室里喝茶是不是能幸免于难?可万一老天爷就是跟他开玩笑,八年以后重新以另外的方式把他给弄死了呢?
想到这儿,他笑了笑,唉,反正不管怎么样,能多活这八年咱就自己偷着乐吧,搬砖的时候后悔当初没好好学习,现在有机会了,不管这非自然的重生现象是怎么回事,他都准备好好珍惜。
开学近两个月,陈寅的班长职务形同虚设,刘小军除了在刚开学的时候将他任命为班长,其余时间并没有让他做过什么管理班级的事。
作为一个刚出校门的师范毕业生,刘小军谨记着‘树德育人’的校训。他是个挺浪漫主义的人,从来没觉得考试分数能代替一个学生的价值,他也没指望这群吊儿郎当的社会不安定预备军能给他提高什么升学率,但刘老师觉得,即便教不会书本上的知识,他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群孩子学会好好生活、爱惜自己、远离暴力、弃恶从善。于是,不管这群牛鬼蛇神们表面上多么凶恶不服管教,刘小军还是锲而不舍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谆谆教导。
对于此时教室里的少年们来说,那些老套的人生哲理他们一知半解根本不会往心里去,甚至看着刘小军傻兮兮的模样还会觉得这人真逗。他们嘴里随便敷衍着,作业照旧空白,烟酒不忌,群架还是会拉帮结伙,不过每到刘小军上课的时候,这群人虽做不到认真听讲,但也绝不会像刚开始那样在课堂上捣乱了。刘老师哭笑不得的看着讲台下面黑压压一片昏昏欲睡的脑袋,安慰自己:最起码给想学的人创造了一个安静的学习空间不是?
陈寅的基础太差,他经常需要补习到深夜才能完成每天给自己规定的学习任务。家里环境不好,他妈寒暑不辍,常年坚持着在堂屋支麻将摊儿的习惯,而且一打就是通宵,哗啦啦的声音时而伴随豆豆高亢的哭闹声,形成无限循环的背景音乐。刚开始他还经常去陈宝家叨扰,但都是初三生,陈宝的学习负担也很重,他不能老这么麻烦人家。
后来他问刘小军要了班里的钥匙,早读之前和放学之后都会在教室里多待一会儿,初三老师们的办公室跟教室一个楼层,是所有人下楼时的必经之地,有的时候正好赶上任课老师没走还能问几个问题。
这天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锁门儿的时候遥遥看见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人,披肩发瘦高身材,他也没在意,锁完门走过去的时候,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王薇薇。
那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专注的往办公室门缝里瞧,根本没感觉身边来了人,屋里面黑乎乎一片,依稀可以看见两个纠缠在一起拥吻的身影,陈寅心想,这是俩老师发展办公室恋情呢?他轻轻推了推王薇薇的肩膀,把她吓得尖叫一声跳了起来,虽然及时捂住了嘴,但这声响还是惊动了屋里的那对鸳鸯。
陈寅拉着王薇薇狂奔下了楼,躲在一楼的楼梯间,他只是单纯觉得撞破了老师们的好事很尴尬,如果双方不打照面,这事会好处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