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尧看着他的动作,自然看得出他想翻身,便伸脚,朝他腰际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成功帮他翻了个身。
他不介意听他说几句临终前的话。
然而,苏惊羽贺兰尧都没想到的是,连天睁开眼,望着二人,吐出的第一句话竟是——
“你们是谁?”
苏惊羽:“……”
贺兰尧:“……”
“你不认得我们是谁?”苏惊羽试探般地问了问,“那你可记得你自个儿是谁?”
连天伸手抚了抚脑袋,望着苏惊羽,眸光里一片迷茫之色。
随即,他摇了摇头。
贺兰尧见此,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别信他,没准是装疯卖傻。”
“万一是真的呢?”苏惊羽转头望着贺兰尧,“有没有可能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走火入魔会把脑子烧坏么?”
“谁知道,我也是头一次见走火入魔失忆的。”贺兰尧轻嗤一声,随即走到了连天的身前,朝他冷声道,“伸手。”
连天似乎被他恶劣的态度吓着,缩了缩脖颈,犹豫了片刻之后,他伸出了手。
贺兰尧伸手扣上了他的手腕,将内力汇聚于指尖,灌入连天体内。
他所灌输的一丝内力竟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这只能说明一个原因,连天的体内没有半点儿内力了。
走火入魔的结果便是内力全部流失,且他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果然,内力尽失。”
贺兰尧垂下了眸子,视线望向连天的眼睛里,似乎要通过眼睛看透他的情绪,要知道他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脑子坏掉失忆了。
连天迎视着贺兰尧的目光,眉眼间浮现些许惧意,他甩开贺兰尧的手,下意识地往后挪。
然而,他身后便是湖,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挪着挪着,一个后仰直接跌进湖里。
他顿时吓得双手直扑腾,反应过来自己离湖畔很近,水位很浅,便伸手紧紧地扒住了湖岸,试图往岸上爬。
这笨拙的样子,落在众人眼中,只让人觉得——他是真的脑子坏掉了。
“惊羽姐姐,看这样,不像装的。”乌啼站在苏惊羽身后,望着连天,道,“我观察了好一会儿,从他醒来到现在,眼中透露出的讯息只有茫然无措与畏惧,他对空白的记忆感到茫然,对我们,是畏惧,就像是碰见陌生人的小孩儿一样,时时警惕,又担惊受怕。咱们认识的那个五王爷,有这么好的演戏技巧么?将失忆演得淋漓尽致。”
“他当初演小白脸不就挺会演的,如今演个失忆怎么就不能演了,或许是他演戏的本事进步了呢。”贺兰尧漫不经心道,“靠着装疯卖傻想逃过一劫,不得不说,有点儿脑子。”
连天听着他这话,只是茫然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贺兰尧斜睨了他一眼,目光冷冽似冬日湖水。
连天打了个哆嗦,挪开了视线,不敢再与贺兰尧对视。
苏惊羽望着连天的怂样,拧了拧眉头。
其实她也赞同乌啼的话,连天此刻的表现,就是像一个碰见陌生人的小孩儿,警惕又忧虑。
“阿尧……”苏惊羽望着贺兰尧,正准备说话,才开口,便被贺兰尧打断了。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如何想的。”贺兰尧瞥了她一眼,“你想说,他脑子坏了,又受了内伤,多半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干脆给他留条生路,积点德,是这个意思么?”
苏惊羽不语,算是默认。
面对着那一张与弟弟神似的容颜,即使她无数次告诫自己那不是弟弟,还是下不了手。
她不得不承认,连天的那张脸,对她还是挺有影响的。
“不反驳,就是默认了。”贺兰尧双手环胸,面无表情,“我最后提醒你一次,这是尹清罗的弟弟,不是你的弟弟,哪怕再相似,也不是同一个人,你清醒一点,成不成?”
“我很清醒,我当然知道他不是。”苏惊羽道,“可我过不去心里那个坎,细细想来,从认识连天到今日,他除了对我死缠烂打之外,并无对我们有过实质性伤害,你之所以如此厌恶他,是因为他与尹清罗捆绑在一起,并不仅仅因为他是情敌,如果每一个对我有意思的你都要除掉,那么为何君清夜和古月东杨还活着?”
“因为君清夜不会与我争,所以,他可以活着。”贺兰尧不咸不淡道,“至于古月东杨,我们此生不会再踏进赤南国,这个再也不用见到的人,何必再提。况且,他与我们并无仇恨,不用警惕着他。而连天,他是与我们存在仇恨的,他一旦清醒,定会寻仇。”
苏惊羽垂眸不语。
她依旧做不到像阿尧那么冷血。
“我不想再与你争,你想如何就如何吧。”贺兰尧说着,转过了身,“既然你下不了狠心,那么,要杀要放,随你去,不过,我把话说明了,若是有朝一日他清醒了,来寻仇,我一定会解决了他。届时,希望你不会再阻挠我。”
苏惊羽静默片刻,道:“好。”
贺兰尧闻言,不再说话,抬步率先离开了。
苏惊羽望着贺兰尧的背影,心知他是不高兴了,她启唇,一声叹息逸出。
月落乌啼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是无言。
站在双方的立场考虑问题,其实谁都没错。
殿下秉持着斩草除根的想法,赶尽杀绝,只是为了杜绝后患,他当闶侨绱耍永远不想留下未知的麻烦。
而惊羽姐姐,铁血,却不冷血,既有男儿的气概,又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