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里,奎子是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染着一头经典洗剪吹的发廊风发型,身材高高长长,体型偏瘦,此时正烤着手铐埋头研究着自己的手掌,对警察的询问默然不理。
在我经过玻璃窗口的霎那,他抬起头来,红肿的眼中酝酿着红酒色的诡异幽光,像一架瞄准目标的红外线远程射机枪。
呼吸急促了一瞬,我惴惴不安地快走了几步,错开与奎子对视的视线。
为了抓我,他才会曝露行踪被抓,他一定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吧?
进电梯时正好对上头上的监控探头,一种异样在我心里发酵壮大。
摄像头?不好!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被忽视的问题。
昨晚我和凯撒夜探停尸间,警察局的过道上其实是有监控摄像头的!凯撒能够抹除警卫的记忆,控制他的思维,但是他无法改变已经录下来的摄像!
心里顿时有十五六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实在不行,就向方局坦白吧?”我想,“但是龙汉彪尸体的事情怎么解释?难得这个时间,殡仪馆已经将他的尸体火化了吧?”
龙汉彪的尸体要是被曝光或者被媒体报导,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现在一切风平浪静,看样子,火化的事宜应该进行地很顺利。
只要我好好解释自己的行为,方局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如果真要担待什么责任,毕竟也是我擅自行动的结果。
不行!这件事不能先告诉方局。我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案发的时间太过凑巧,龙汉彪死的那晚按照时间推算正好是我和凯撒从意大利回来的晚上。鉴于凯撒的特殊身份,若是他们当真怀疑我和人同流合污,说实话,我并没有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如果,他们硬要说我和凯撒是一伙的,无论怎么说也都显得我的辩驳苍白无力。昨晚打晕警卫的行为,怎么看都变得欲盖拟彰,另有目的了吧?
更何况,还有龙汉彪突然诈尸的那段……
电梯上的红色数字正在层层递减,到了地下一楼,我并没有出电梯,而是重新坐了上去。我必须想办法处理一下昨晚停尸间的录像,如果能删除那就更好!
到了四楼监控室,我如愿见到了昨晚值班的巡警,他正埋头在一堆杂物间翻找着东西,并未发现我的到来。
“那个,警卫大哥……”我艰难地开口,不知道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合适,更或者他有没有看过昨晚的录像回放?
好在他看我的神色很正常,抬头友好道:“哦,是江法医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舒了口气,看来还没有东窗事发,他的记忆被凯撒抹得很彻底。我脸上的神情稍微舒展自然了些:“是这样的,昨天我在一楼掉了东西,不知道能不能调用一下这里的录像?”
“这个……”他有些为难。
这也不难理解,就算是普通住宅区的录像没有公安机关的授权也不是能够随便调看的,更何况是警视厅的录像。
“警卫大哥,我也知道这不和规矩,要是普通的东西,我也就不来麻烦你了。我掉的是案件的验尸档案,这要是泄露出去恐怕不好……”我一脸拜托了的表情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对我说了实话,说昨晚的监控不知道怎么回事,录像带居然不见了!
不见了?!
我真不知道此时应该是庆幸还是忧愁了。难道凯撒能掐会算到这一步,居然连摄像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只是他这个两千多年前的老古董知道有摄像头这回事情吗?
只是为何不光别墅的录像带失踪,警察厅的录像也会失踪?这难道纯粹只是巧合吗?
我百思不得其解地出了警察大楼,楼下,两名警察押送这奎子不知要去到哪里?
奎子依旧很沉默,甚至是异常地沉默,车门关闭的那刻,他突然又毫无预兆地朝我看了过来,过于诡异的血红色眼睛看得我心惊肉跳。
坐地铁回到家,一路上,奎子诡异的眼睛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不去。
我打开公寓的门,里面静悄悄的掉针可闻,看样子凯撒并没有回来过。
“我管他那么多干嘛,还巴不得他不回来呢。”我拍了拍脑袋,在玄关换了拖鞋,进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鸡蛋面。
没等我吸干面汤,手机就响了。我一把抓过手机,含糊不清地吞咽:“喂?”
“姐,快来!出大事了,警视厅有犯人袭警逃走了!两名警察的尸体现在就在鉴定科……”小梅因为紧张而放大的音量清楚地透过电话传达到我耳朵里,震得我的耳膜阵阵作痛。
“咳咳咳……”放下手机,抽出两张面巾纸擦了嘴。
顾不得被面呛到,我抓过玄关柜子上的包就往外跑。而我不知道的是,在我出门口不久,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公寓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