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腊月,转眼就是腊八。
是日,朱掌柜给五郎放了一日假,五郎便和徐向晚一起在田地里查看大豆和豌豆的长势。
郭家镇附近的庄户人家多种冬麦粮食,少有种植蔬菜瓜果的,徐向晚望着地里已经有十来寸高的豌豆苗和大豆苗,心下一阵欢喜。
豆苗之所以长势喜人,全靠一家人的辛勤灌溉。
五郎每日要去镇上,只能在一早一晚的时候帮着浇水,大多数时候还是由徐向晚母女三人一点一点挑水、施肥。
二十来亩地,母女三人每浇水一遍都需要花上四五天的时间,入冬之后雨量小,田地有些旱,每隔上四五天又需要重新浇上一轮,常常是累得腰酸背痛,双腿发颤,背都直不起来。
虽然劳累,可与分家之前相比,一家人不管是气色还是体质都强了不少。尤其是张氏,脸色不再如以往一般蜡黄,双颊有了肉,双目也有了神,不再是瘦得皮包骨,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岁,终于像一个刚过双十年华的少妇了。
“哥,入了冬后郭家镇上都有些啥菜卖?”徐向晚忍不住问道。
五郎想了想,笑道:“咱们郭家镇附近的庄户人家多种粮食,菜蔬极少。其他季节还好,入了冬后哪里还有啥菜卖?有也不过都是些白菜萝卜菠菜等家常菜蔬。”
“哥,那你说咱们要是将地里的豌豆尖掐了卖可有人买?”徐向晚双眼里闪着兴奋,看着这一地绿油油的豆苗直冒星光。
闻言,五郎也是精神一振,抿着嘴唇先是点头,后又皱眉道:“郭家镇上卖豌豆尖的人不多。毕竟庄户人家的菜地都不多,能种点菜自家吃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卖的?咱家的豌豆尖拿去卖肯定有人买。可问题是咱家的豌豆尖这么多,能卖得了多少?”
这倒是不怪五郎担忧,毕竟郭家镇附近的普通庄户人家都有自家的菜地,即使冬日里菜少。也都是将就着吃了,哪有人专门买菜吃的?有那些个买菜的闲钱还不如换成粮食。而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一般都有暖棚,即便没有暖棚也都有田庄,应季的菜蔬也是不缺的。如此。哪里还有多少人会买菜吃?
这些问题,徐向晚早在决定种豌豆的时候便考虑到了的,自然也有应对之策,对五郎提出的疑问,好整以暇地答道:“庄户人家不买。大户人家不买,可总有人要买啊!譬如说,春风酒楼?”
五郎双眼一亮,脸上便有了笑意:“那我明日去问问看?”
徐向晚笑得眉眼弯弯,开心地点着头。
经过薛家、赵家之事后,五郎对徐向晚姐妹俩比以往更加小心,凡事他能出面的,绝对不会让姐妹俩露脸,生怕一个不好再引出事端来。
正在兄妹俩说得开心之时,小九便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冬日里都穿得厚。小九穿着一身棉布,看起来整个人圆滚滚的,憨态可掬。
张氏领了工钱后让五郎买了十斤棉花回来,分别给兄妹四人一人做了两身新棉衣,不过徐向晚等人平日里都还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服,新棉服留着过年的时候再穿。
普通庄户人家一般都穿葛、麻,棉布衣都是留着出门走亲戚才穿,能穿上绸布的就算小富之家了。
之前沈掌柜送的两匹棉布、韩七送的两匹绸布,张氏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毕竟这些布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太过珍贵。不说绸布。就只是棉布,一匹就得好几两银子,普通庄户人家做衣服都是一尺一尺地买,哪里买得起一整匹?
家里的衣衫鞋袜自有张氏和徐秋怡置办不提。
只说小九一路狂奔过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哥,姐,家里来客人了,娘让我来找你们回去。”
“可知道是什么客人?”五郎皱着眉头问小九,生怕来了恶客。
自从搬到徐家老宅之后。除了沈谦萸、韩七、陈大娘和上房之人外,再无人上过门。若是沈谦萸来的话,应该会与小九一同出来找他们,而不会在家等着他们回去。如今听说张氏要他们回去,五郎便忍不住担心起来。
小九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是个好看的姐姐,还有一胖一瘦两个大婶。”
好看的姐姐?徐向晚眼皮一跳。
没有再多说什么,徐向晚和五郎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不管是来客是善是恶,五郎和徐向晚都得回去看个究竟,家里就张氏和徐秋怡两人,要真有个什么事儿,两个人可应付不过来。
才刚到家门外,徐向晚便看见门口停了一辆精致的朱漆马车,四角垂着流苏,车帘上花团锦簇,上挂玉质帘坠,一看就是大家女眷乘用的马车。
他们家可不认识什么大家闺秀!徐向晚皱眉。
进了门,远远便看见正房门口一左一右各站了两名粗壮地仆妇,见徐向晚兄妹三人回来,只是拿眉眼打量了三人一番,这才不冷不热地道:“我家姑娘在内,男子不便入内。”
听了这话,徐向晚顿时冷笑了一声:“这里可是我家,你们算个什么东西,竟在我家指手画脚?”
其中一名仆妇轻蔑一笑:“真是个无礼又粗鲁的乡下丫头,我家姑娘纡尊降贵来这破地方,你们难道不该以礼相待?”
徐向晚被这莫名其妙的妇人给气乐了:“我就是个乡下丫头又怎么了?何况,我再怎么无礼粗鲁也没跑到别人家里去撒野。倒是你们这些人,我又没有邀请你们来,是你们自己莫名其妙地跑到我家来放泼,我还该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