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应天府,天子之都,其繁华自是不用着书人在此费话。
此时正值万历帝十六年三月,北京城内街道两边的冰雪尚未解冻。天气虽然不算酷寒,但树枝还没有发芽,不是户外活动的良好季节。然而在大街上却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无愁于昨日晚间时分抵达京城,他从小入山修行,从未独自远游。哪里见过如此昌盛之景,天色又晚,人生地不熟,只得随意找了家客栈落脚再做打算。
如今他不做道士了,自然也不用再做道士打扮,一大早他穿了件水蓝色长衫,付了房钱便出了客栈。
别人尚且是棉衣,穿着厚实,略显臃肿,只他一个人衣袂飘飘,加之身长八尺,面目俊俏,气度不凡,走在大道上自是引来行人频频目光,纷纷猜测这是哪家的公子少爷。
街上商铺,酒家,医馆一个接一个,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天气虽略显严寒,然行人极多,街边的早点铺子更是行人的汇聚地,三五一群谈天说地,一些有名的小吃摊子更是座无空席。
即使无愁有修为在身,也被那飘来的香气吸引的口中生津,他信步而走,终于找到一个有空缺的铺子坐了下来。
吃了几个包子,喝了两碗豆花。
在结账之际向小二道:“小二哥,请教你个事。”
那小二见他彬彬有礼回道:“客人请说。”
“敢问当朝礼部主事许炎许大人府上不知小二哥可知道如何走法?”
许炎,字旱升,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无愁之姐夫也。
那小二一听他打听的是达官贵人道:“小人身份低贱,客人若是问小人这京城风土人情,风味小食,小人还颇知一二,只是这官老爷们的事情,小人却是知之甚少。”
“小兄弟,你问的许大人在下略知一二。”无愁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男子正将手中的汤碗放下,身着一件青绿绸棉衣,头戴一顶貂皮棉帽,打扮颇为阔绰,只是底着头正吃包子,看不清脸。
无愁正愁找不到姐姐家所在,听了此人的话,思虑此人即敢接话必是知情的人,忙拱手问道:“这位兄台,敢问尊姓大名。”
那人抬起头来,只他见约有二十来岁,眉目端正。
这人将口中的包子下咽起身道:“尊名不敢当,在下姓肖,单名一个云字,不知小兄弟打听许大人有何贵干?”
无愁道:“实不相瞒,许大人正是家姐夫,小弟昨日初到京城,却是探亲来的。”
肖云听了无愁的话急忙拱手行礼道:“原来是小兄弟是许大人的家人,肖某失敬,失敬,还没请教大名,我记得许夫人是姓柳来的,不知可有记错?刚刚见小兄弟第一面就觉得有些面熟,却是想不起来,现在看小兄弟面貌,才想起竟与许夫人有六分相像,原来如此。”
无愁道:“正是,小弟姓柳,名欢,字无愁,劳烦大哥指路,感激不尽。”说着又行礼。
肖云热情道:“不忙不忙,实话与你说,家兄与尊姐夫正是一朝为官的同僚,又是一条街上的邻里,年初尊姐夫在家设宴,肖某不才,有幸随家兄出席盛宴,才得识尊姐夫,称兄道弟肖某自是不敢高攀,不过肖某与尊姐夫也是颇为相熟的朋友,柳兄初来京城,自当也是肖某的朋友,肖某当尽地主之谊。”
当下起身喝道:“小二,结账。”已在桌上留下一小锭银子,拉了无愁便向外走,出手之豪阔,不过几个包子,一碗没喝完的豆花,几文钱的事,哪里用得了那么一锭。
那小二似是认得肖云,高声喧道:“肖公子慢走。”
二人出了铺子,相互请教了年岁,却是肖云年长无愁四岁,一个十九,一个十五,不多时已是很有几分相熟了,才知道这肖云身事显赫,其父其兄皆在朝为官。
无愁问肖云道:“肖兄也是公门中人?”
肖云道:“非也,我生来受不得被人管,不怕柳兄弟笑话,我家老头子为了此事差点没将我的腿打断,亏得家兄家母在老头子面前说了话,不然我哪里出的门来?”
原来肖云在家排行第二,其兄肖青,不过二十三岁已是官居从五品礼部员外郎,其父更是正二品兵部左侍郎。
肖家祖上代代为官,偏生这肖云长在京城,从小和一班官家子弟每日里撕混,性子放荡惯了,听其父要他去做官,千不肯万不肯,其父大怒,教训了儿子肖云一通,勒令不许出门,却被大儿子肖青、夫人张氏说了些话,肖云这才出的门来。
这肖云不喜做官,却喜经商,虽只一十九岁,然在京中颇有产业,酒楼,药铺,当铺都有,加之所结交之人不是皇亲子弟就是官家子弟,因此在京城也是颇有名声。
如此富有的肖云,自家开着全京城有名的酒楼,他却有一个喜好,清晨喜欢到那些在官老爷眼中的下贱铺子去吃那些几文钱的早餐,因此人都称他叫作‘奇葩公子’。
无愁跟着肖云来到一家名为“仙人楼”的酒楼,那些看门接待的一看自家少爷带着朋友来了,自然是各种珍奇菜肴,名贵酒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通通都上,足足将那巨大的桌子摆的满的无处再放了才下去了。
无愁道:“肖兄,你我相识不过半天,怎敢当如此盛情?”
肖云道:“我这人天生能慧眼识人,如此寒天柳兄只凭一袭单衣,却丝毫不受风寒,以我所见,柳兄绝不是那种穿不起衣之人,必是身上怀有绝技,家父乃是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