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烨见他这样说,才又抬头看向唐绍。
唐绍看他眼红带泪的,便叹了声,抬手在张烨背后轻轻地拍了拍,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想来伯父伯母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如此伤心之态,只想你快快活活的罢了。你若是想念他们,就也好生振作起来,休要总是这般颓靡伤怀,也叫他们于心不安呢。”
唐绍竭力安抚,半日,张烨的心绪才平复下来,两个人坐在白玉栏杆边儿上,看天际云卷云舒,两两无言。
许久,唐绍想起一事,便问道“是了,你还没告诉我,伯父伯母究竟是何人?”
张烨才要说,忽地听后面有人说道“张小爷……皇上召您相见呢。”
张烨淡淡看了一眼,唐绍望着他,竟有些担忧。张烨便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去见他,见过他之后,我再告诉你。”
唐绍跳下栏杆,道“你去罢,且记得我的话。”
张烨点头道“我记住了。”上前同唐绍肩头一碰,也在他后背上轻捶了两下,才复放开,跟着那小太监去了。
背后,唐绍站在原地,目送张烨背影离开,心中无端有些不安。
且说先前,群臣被急招入宫,都不明所以,小唐在宫门下马之时,正见应兰风出了轿子,小唐忙上前行礼,应兰风还礼,因问道“你也被召进宫?可知道是何事?”
小唐心中自猜到几分,只是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便请应兰风且走且说,一边儿道“岳父可知道竹先生回京了?”
应兰风道“我才接到信,还要请他过府说话儿呢……只是听闻他跟着你进宫了,莫非今儿皇上召见众人,跟此事有关?”
小唐道“岳父……”转头看向应兰风,他心底藏着的那个极大秘密,不敢跟怀真透露,却猜不准应兰风是不是知情的……偏生这些话,干系甚大,不能随意出口。
小唐心中思忖片刻,便道“岳父可知道昔日太子府中,太子妃产下婴儿,却……之事?”
应兰风点头说道“隐约听闻,如何?”
小唐道“只怕此事另有蹊跷。”
应兰风眉头一皱,同他对视片刻,看出小唐双眸中如有隐忧。应兰风道“你的意思是……竹先生进宫……跟此事相关……所以皇上召见众人,难道……”
应兰风飞快地寻思了一番如今肃王刚事败,朝中众人诧异之余,都认为熙王是承继大统的不二人选了,然而这会子忽然再冒出太子之事,实在微妙的很。
应兰风当下就不言语了,两个人各怀心事,往皇帝寝宫而去,又走了片刻,小唐说道“我听怀真说,岳父得到噬月轮了?”
应兰风见他忽然问到此事,就笑了笑,道“怀真那丫头,也不知存着什么心思,竟要此物……幸好顺利到手。我也知道此物是你从沙罗带回的,你可知道此物的来历,又有何用处?”
小唐因怀真留心这噬月轮,他虽不语,暗中却仔细寻访,毕竟他手段通天,自也找到几个沙罗的行者高人,早明了噬月轮的传说……只是不肯十分当真罢了。
而应兰风爱女如命,为怀真一句话,便把噬月轮从景深手中“拿”了回来,难道就白放着此物不去打听?只怕他也早有所知,然而不肯实话罢了。
小唐因此就说道“我只听说此物仿佛有时光倒转之能……只觉得匪夷所思,也不知是不是怀真小孩儿心性,才一心想要。”
应兰风也笑道“我也猜是她又任性呢,然而竹先生倒是很上心此物,只怕这传说……也是有些意思的。”
两个都是聪明通透之人,小唐听应兰风如此说,就明白他也打听到了,就也一笑说道“传说如何,倒不要紧,只既然是怀真想要的,便给她好生存着就是。”
当下就按下此事,又走几步,到了寝殿,已经有几位大臣到了,两人忙也入内,顷刻,就见熙王赵永慕也来到。
不多时,人便都齐了。
群臣之中,多半都不明白成帝宣召之意,都在猜大概是因肃王之事罢了。
成帝见众人都到齐,才由杨九公扶着起身,因环顾了群臣一遭儿,目光在熙王跟应兰风身上停了停,复垂眸说道“昨日肃王谋逆,但他毕竟是朕的儿子,到底如何处置,朕倒是有些犹豫不决了,不知……众位爱卿是何意见?”
众人听了,彼此相看,都有些不太敢言,毕竟兹事体大,又偏是皇子作乱,而成帝又是意思含糊,众人都怕猜错了皇上的心意,岂不是糟了?因此无人敢出头。
成帝见众人都默然,沉吟片刻,就道“熙王,你意下如何?”
赵永慕听了,拧眉想了片刻,禀奏道“父皇,本来……肃王所犯谋逆大罪,实在罪无可赦……”
成帝不动声色,只是听着。
赵永慕又道“然而正如父皇所说,父皇念在骨肉之情,儿臣……却也自有手足之情,因此儿臣,也自无法狠心,还请父皇恕罪……”熙王说到这里,便深深低头,不再发一言。
成帝凝视他半晌,叹了声,此刻,复又问众人之意。
却有兵部侍郎出面,正色启奏道“肃王所犯乃是大罪,倘若饶恕,只怕法不成法,皇上断不可一念之仁,坏了纲常律例,此风一开……倘若日后有效仿者,只怕惑乱江山,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