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日,礼部主事陈基仍去女学教授功课。
在最初的惨淡情形之后,如今这女学倒是初具规模,先是几位公主家的小郡主有几位便进了女学,如此一来,京内一些权贵世家,陆陆续续,零零散散地也有些许贵女前来。
期间,太子赵永慕变成了新帝,然而对于女学的初衷却并未改,且并没有如众人开始所料一般弃之。
起初,优选了几位宫内的女官、嬷嬷等,这些女子或年纪大了,或家中无人依仗,赵永慕便请她们住在女学之中,各自根据本身所能,以为教习管束之职。
又请了几位品行素来端庄,且又满腹经纶的大儒——先前赵永慕为熙王的时候,来来往往的文人墨客自然不在少数,原本众fēng_liú雅士也甚爱他,此时身份又如此尊贵,虽有些人觉着此事难免荒唐,但一来有些违逆不过赵永慕的面子,二来,仗不住他为人甚好,虽不至于强求,但因那种礼贤下士的气度,却叫人折服,无法推卸。
因此,当时几位赫赫有名、为人敬仰的大儒,如方闲畴、孙敬修、李伯年等人,竟也一一答应任教,这消息传出后,自然让京中众人大惊之余,却也嗅到一丝异样气息……
众人起初以为太子殿下不过一时兴起罢了,谁知逐渐竟稳扎稳打,并无任何放弃或者轻慢之意,反而召拢了这许多厉害人物,要知道以方闲畴孙敬修等人的身份地位,平日里求着见他们一面儿也是难得,做私塾的教习都是白想的,如今竟去了女学。
何况宫内出来的那些教习女官们,平常只负责教导皇族公主郡主等,外人纵然有钱也难请的起,倘若女孩儿被教导好了,岂不是……
因此那些有眼力远见的人家儿,便试着送家中的女孩儿过去,横竖是太子担着干系,便只当是试水罢了,免得若真的是大大地利好之事,等众人都有意之时再行拥挤,岂不是落人下乘了。
所谓“万事开头难”,经过最初的门可罗雀,如今女学之中,却也有百余多个女学生。
这些女孩儿,有五六岁的,有十一二的,也有十五六的,宫内的教习嬷嬷们便按照年纪将她们分开调/教。这些人,有的来自皇室宗亲,有的是官宦之家,还有一些是贵富之家……
除了这些家门显赫的姑娘们外,却还另有一些所谓的“闲杂人等”。
只因赵永慕创这女学,实行的是生员的体统,入学就似入廪,可以在学中吃、住,并不需要家中出力拿钱。
因此除了那些衣食无忧的贵族小姐们,许多小门小户,甚至是贫贱之家渐渐地风闻,有些有意,有的迟疑,因知道是太子所创,然而入选的都是些贵门小姐,因此不敢贸入,后有一两个人百般打听后,也存着放手一试的心思,经过女官嬷嬷们的考核,因此也留下了几个格外机灵、寒门出身的女孩儿。
且说这些女孩子,平日里只被圈在府门内宅,纵然逢年过节偶有会客,相见的不过是那一两个人 ,说的也不过是那几句套话,十分地寂寥无趣,哪里似今日这般热闹?
所见的许多人,形形种种,那容貌性情,般般不同,有的姑娘又且自有涵养才艺,着实令人钦敬喜欢,彼此竟很快地便熟悉起来,众人在一块儿,或者谈lùn_gōng课,或者切磋才艺,凭着自身兴趣而为,呼朋唤友地行事,气氛竟十分热烈融洽。
这些人因喜欢女学,回家去之后,自然也百般赞扬,如此一传十、十传百,这名头自然也盛了起来,起初的错愕偏见渐渐淡去,来投女学的遂更多了,暂不必提。
这一日,陈基自去女学,——他因是同文馆出身,礼部迎来送往的,又素来熟悉四方各国,便专为这些女学生讲述跟舜毗邻的各国之风土人情,以增进眼界之效。
只因女学之中多半都是些耄耋儒者,自是温和端方,不苟言笑……更是极少似陈基这般的年青教习,且他礼部出身,样貌气质自然也是上乘,因此陈基才来的第一日,便很是惊动了一番。
然而陈基自是小唐手底行事、素来给小唐调/教出来的,年纪虽轻,却不是那等轻薄狂浪之徒,行事大有风范章程。
几堂课下来,众女学生见这教习虽然言语有趣,举止大方,且又博学,但除上课外,也同样是不肯同众人多说一句,虽然年纪青青,却也有古儒之风,很叫人钦佩,因此那一波众人,心底虽然觉着这陈教习甚好,却各自规规谨谨。
话说陈基入了女学后,便先去请了那陪堂的嬷嬷,一块儿往学堂中来。
谁知行到半路,忽地听到旁边柏树之后,有轻声念诵之声,陈基侧耳一听,不免诧异,原来这念诵声,不是中国话,却是半生不熟的扶桑话。
那嬷嬷见陈基迟疑,便笑道:“主事大人也听见了?是不是很奇异呢?每日里听这丫头叽叽咕咕,起初都以为她疯魔了。”
陈基笑道:“原本不是疯魔,这说的不是咱们的话。”因听着声音略熟,便歪头看了一眼,望见柏树后那人容颜之时,便挑了挑眉。
原来陈基毕竟来了这段日子,也早见过了王浣溪,起初只觉着她的样貌眼熟,却因避嫌之故,自不能一味盯着细看,只一扫而过罢了。
后来无意中,才想起来,这女孩子岂不正是那日……因礼部招贤,她夺关斩将面见唐毅的那什么王曦?当时因小唐二话不说斥她出去,他跟温平两个还深觉惋惜,只是因见王曦哭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