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先生看着这几经易手、失而复得之物,叹了两声,便把噬月轮小心放在凌绝身边儿。
赵烨道:“师父,这是什么讲究?”
竹先生道:“若我所料不差,这月轮里当有他的精魄血气在,还能护他一时。”
两人说话之时,并没留意到,凌绝身旁那噬月轮中间的白石之上,陡然有一道微光闪过。
且说凌绝虽然死了过去,然而不知为何,隐隐约约,竟能听见尘世中众人的言语,竹先生断他会死之言,赵烨郭建仪劝说之言,另还有凌景深自责后悔的那些话。
凌绝模模糊糊竟不知如何,见景深伤心欲绝,便道:“哥哥,我其实无事,也跟你不相干,你不必为此责怪自己。”只可惜凌景深听不见。
直到众人提到噬月轮,凌绝心道:“这是什么,如何听来有些耳熟?”
正寻思中,郭建仪去而复返,竹先生把噬月轮小心放在他的身边儿,凌绝望着此物,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意,只是想着:“我不是该带着霄儿云儿去王府么?”
一念转动,心中便即刻想到那个人,一想到将要见到她了,面上忍不住也含了笑……然而就在她的容颜浮现眼前之时,凌绝只觉有一股极大的力气拉扯这自己,竟身不由己地向着床榻上扑了过去。
眼前陡然一黑,然后却又是无尽的光明,铺天盖地涌来。
凌绝皱着眉,发现自己竟跌坐在地上,他忙站起身来,发现衣裳上已经沾了灰,他本是个爱洁的人,当下忙撩起袍子掸灰。
谁知正在此刻,便听到耳畔有人道:“你当真不要么?”声音竟是极为熟悉,凌绝一喜,顾不得掸灰,忙跑出去。
却见前头对面儿站着两个人,说话的那个,果然是应怀真,而另一个人背对着自己,一身素锦袍,冷冷道:“似这等甜腻的香气,我最不喜。”
凌绝目瞪口呆,眼见那人说完之后,拔腿离开,而怀真站在原地,面上浮现伤心失望之意,然后跺了跺脚,便把手中之物抛向旁边的湖中。
凌绝大惊,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鲜艳色的香包儿,被她掷在水里,浮浮沉沉地往前飘去,与此同时,怀真便拔腿跑开了。
凌绝叫道:“妹妹!”忽然又止步,回头望着那香包,竟随着水边儿追了过去。
如此才跑了片刻,凌绝忽然见前头那素锦袍的少年正小心翼翼地踏着湖石入内,衣袍便沾了水。
他目光一动,果然见那个香包随水而来,而那少年竭力俯身过去,将香包勾起,拿在手中。
凌绝见状,啼笑皆非,却又无端松了口气,哼道:“这糊涂东西,给着的不要,捡来的却好?”
那少年把香包拾起来,才回到岸上,此刻衣袍都湿了,他拧了拧,便去了。
凌绝情不自禁竟跟在后面,眼前景物变幻,忽然那少年猛地止步,望着前头,喃喃唤了声:“哥哥?”
凌绝一愣,随着看去,却果然见凌景深从前方匆匆而过,因走的甚快,竟没留意此处有人。
凌绝此刻已经认出来了,原来此地正是应公府的花园之中,然而凌景深所去的方向,却是应公府的内宅。
那少年呆了会儿,自言自语道:“哥哥去里头做什么?”然而竟也没在意,只站了片刻,便自去了。
这一次凌绝却并没有跟着少年离开,只是张望着凌景深前去的方向,心中狐疑不解:“哥哥身边也没有应公府的小厮婢女,他去里头做什么?”他一念至此,身子飘飘荡荡,竟不由自主地往内而去。
凌绝却不觉着如何有异,只见眼前景物变幻,果然人在应公府的内宅之中,却像是个偏房里头,耳畔听到有人说:“你不必再如此了!”
凌绝一愣,旋即听出这声音竟是林明慧,有些含怒带恼似的……凌绝心中笑想:“这又是怎么了,难道哥哥嫂子两个拌了嘴,竟跑到应公府内来吵了不成?”
正想着,便听到凌景深道:“你竟是这样绝情?”
凌绝因想着他们两口子之事,自己不便插手,当下就想离开,谁知双脚竟动弹不得,只好仍旧站住。
却听林明慧冷笑道:“这话我不懂,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戏,你还是自重些,若是给他知道了……”
凌景深道:“给他知道了又如何?难道,你竟会撇清开去不成?”
话音刚落,便听林明慧气急败坏道:“住口!”
凌绝愣怔,忽地见林明慧从里间出来,脸色很是不好,凌绝因不能动,正觉尴尬,心中叫苦之际,却见林明慧恍若没看见他似的,只是左右看了会儿,见外间无人,才一咬牙,竟伸手入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地纸包,眼中透出思忖之色。
凌绝已全不懂如今这是个什么情形了,忽见林明慧攥住纸包,深深呼吸两回,脸色有些缓和,便又入内去了。
便听林明慧又道:“过去的事儿,都已是那么久了,是我年少不懂事罢了,倘若我当初嫁的是你,倒也罢了,谁叫我爹给我定了三爷呢?”
凌景深道:“我并不觉得多久,上一回在你们府里……”
林明慧忙道:“求你别说了好么?我也有我的难处,你竟叫我怎么办?仍是这么跟你鬼鬼祟祟的?还是跟三爷和离了,再嫁给你?景深,劝你撒手罢,对你对我……都是好的,不然倘若闹出来,且不说我,就算你们素日的情分……也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