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被叶天钰清楚地听到了,他朗声道:“皇叔只管离开便是,我不需要你救。”
叶痕原本就没打算救他,如今又听到了这句话,轻哼一声,又交代了百里长歌几句,这才极不甘愿地进了树林。
“阿瑾……”叶痕走后,叶天钰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唤出了她从未在他嘴里听到过的称呼。
百里长歌彻底愣住,随后微微眯起眼,“你在说什么?”
“在我面前,你不必掩藏。”叶天钰牵动嘴角,“那年也是在这个地方,我们认识的。”
百里长歌疑惑更甚,“我还是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想你再救我一次。”叶天钰目光灼灼,似乎陷入了很长的回忆,又似乎透过她看到了久远以前的那个身影。
前面的话,百里长歌一句也没听懂,但最后一句,她懂了。
叶天钰想让她救他出来。
“你想要我如何救?”她问。
“那年怎么救的,今日便怎么救。”他微微一笑,带着思忆的空茫苍白,在百里长歌看来,他的表情有些纠结,像一直在隐忍着什么,又好像在担心着什么东西的到来。
这是百里长歌从未见过的一面。
她有些不知所措,干脆站在原地,一只手支撑后背挺着肚子,“我如今行动不便,那冰上太滑,若是你自己能行,便上来吧!”
叶天钰眸色深了一些,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问她:“不救也行,那你告诉我当年你是怎么把我救上来的?”
“我……”百里长歌语塞,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叶天钰一定认错人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记不得了。”她垂眸,补充完剩下的半句话。
“记不得了?”他低笑一声,“我是要有多卑微,才能做到在你的世界里留不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叶天钰!”百里长歌突然冷下脸来,“如果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玩自杀博同情然后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么不好意思,我不想在你身上耗费这些精力,也麻烦你别在我面前演戏,我眼眶小,容纳不下你这些惊世骇俗的大动作!”
瞧见她淡漠的眉眼,他几乎完全确定了心中那个猜想,一种无可奈何之感溢满心头,勉强将双手伸出来撑住两边冰面,他哗啦一声破冰而出。
在这酷寒如刀的冰天雪地里,叶天钰全身湿透,却似毫无知觉,麻木的双腿迫使他不得不瘫坐在冰面上。
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颤抖着双手掏出早已经湿透的锦帕掩唇,气息奄奄。
百里长歌几乎能看到鲜红的血液顺着锦帕上的水珠一滴滴落到冰面上,再顺着冰面的纹路勾勒出一朵朵妖冶的花。
这一刻的叶天钰,脆弱得如同被腐蚀过的残枝枯木,风一吹,随时都有化为齑粉的可能。
百里长歌终究于心不忍,微叹一声,“你这又是何必?”
已经完全确定自己认错了人的叶天钰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皇叔是你的信仰,我又何尝不曾有过自己的信仰?”
百里长歌一怔,“所以?”
“那个人,只怕是已经不在了。”叶天钰望天,看到灰蒙蒙的颜色,有雪瓣落入眼中,很凉。
顿了顿,他又补充,“我只是认错了人,却没有爱错人。”
百里长歌微微抿唇。
叶天钰抬起头,看着她,“十岁那年冬天,我在这个地方救了一个人,那个人上岸以后恩将仇报反而将我推下了冰湖,后来大约是觉得良心不安,所以又跑回来用树枝将我拉出来,临走之前,她告诉我她叫‘阿瑾’,我只记住了名字,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她。”
“因为那一次,你患上寒疾再也走不出东宫是吗?”百里长歌问。
“是。”叶天钰点点头,“我听很多人说起过阿瑾的故事,于是先入为主地以为那个人就是你,半年前你回府的时候,我更是先入为主地从说话做事以及气质方面判断出你就是阿瑾,从而认为此阿瑾便是彼阿瑾,实则不然,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那你为何要说认错没爱错?”百里长歌不解。
“我的确是认错了人。”叶天钰轻笑,“但我爱的人却是你,约你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验证我到底有没有认错人,但事实证明,我真的认错了,可是不要紧,爱对便成。”
百里长歌偏开头。
叶天钰如今是皇上,她不可能与他谈论这种问题。
没听见声音,叶天钰掩着唇又轻咳了一阵,这才看过来,“告诉我,我比他差在哪里?”
百里长歌想都没想直接道:“你很好,真的,跟叶痕一样优秀,唯一不好的,便是喜欢我。”
这让人无言以驳的理由……
叶天钰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那年从这里回去以后被诊出有寒疾,我便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阐述别人的故事,“我无数次在距离黄泉最近的地方徘徊并挣扎,能再多活十年,是我自己与病魔抗争的结果。遇见你,却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我想一定是前世回眸的次数不够,倘若有机会,我一定会上千次,上万次,甚至上百万次回眸,哪怕扭断了脖子也在所不惜。”
默了默,他问她:“如果下一世,我在他之前遇见你,你会不会先爱上我?”
百里长歌抿唇片刻,认真道:“我很忙,每天要吃饭,要睡觉,要考虑宝宝出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