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尔尔长得不漂亮,人有些老实,的确是很老实的那种姑娘,她婶婶说,人家说的好听她这叫老实,说的难听吧,叫傻不拉叽。
从她渐渐懂得事理开始,她就随着叔叔一家从小就住在大山里,因为小的时候她的亲生父母都穷,穷到一亩三分地养不活一家子人,住的是泥土墩的房子,一年有十个月是吃的稀饭和山里挖的野菜,就连才五六岁大的卿尔尔都得背着小背篓跟着去地里去田里干点轻巧的活儿。
这人啊,穷怕了,穷怕了就想往外面跑。
她阿娘没受过什么教育,认不了几个大字,认知里的三从四德都是从娘家里带出来的老思想,丈夫就是她的天,她丈夫说,出了大山就有活路,她就把山外面当成她后半辈子享福的地方,没二话儿地收拾衣服要跟着去。
当时她阿娘也想过带她一块走,卿尔尔是她现在唯一的孩子,万没有把她扔在这儿的道理,她也没想过把她一个人丢在山里面,可是她跟孩子他爹商量这事儿的时候,哪知她爹卿守成说:“姑娘带什么带,带着谁拉扯?我跟他叔叔说好了,让她跟着她叔在家里帮着干农活,大不了我给她留点嫁妆。”
“她婶婶怎么可能答应让丫头留在山里头?”
“难不成老二家还是那妇道人家做主?我和她叔说了,以后稳定了,就把她接出去。”
她阿娘嘀咕了几句,还想再商量商量:“孩子她爹······”
“别说了,你瞎折腾些什么,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随后,卿守成看了卿尔尔一眼,她知事晚,听不懂大人们说的话,趁着她阿娘没让她摘菜的空档,小短腿几步越过门槛,在门槛上坐着,双眼黑亮亮地盯着地上成群结队的蚂蚁,拿着小柴棍坐在门前拨弄着蚂蚁,卿守业皱了皱眉头,“收拾东西!”
第二天,天一亮,她阿爹阿娘就走了,带走了家里的所有东西,说是全部东西,其实家里本就那么点家当,七七七八八地收拾收拾,可能也就一两个包袱而已,可是卿尔尔就傻了,她阿爹阿娘就给她留了可以睡觉的草席。
卿尔尔一大早一觉醒来,已经是家徒四壁,五六岁的孩子虽说不知事,可是多多少少也是已经开始记事了的,那一幕事隔多年,她想起来还是会失眠,睡着了也会背脊一阵发凉,心里发寒,夜里梦见,也还会有泪珠子不知不自觉就从眼角落下来,她只觉着,那时候,苦啊!
她醒来揉了揉眼睛,看着家徒四壁,呆愣了一会儿,随即立即下了床,光着脚就跑了出去,嘴里不停滴喊着“阿爹,阿娘······”,她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去找,只是爬了一座又一座山,边走边嚎啕大哭,用手臂抹着眼泪。
后来,她叔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是林子里的杂草和带刺的草丛划下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哭,不停地抽噎,脚上的鞋都破了洞,可能是踢到了什么,脚趾上还留着干涸的血······
多年后的她依稀记得,那天是农历的七月初七,像今天一样,是个炎热难熬的天气,毒辣的太阳晒得人脑子眩晕,卿尔尔下意识想把眼睛闭上,挣扎了几下,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有些恍恍惚惚的了,一路望过去的柏油马路上掀起一阵阵热浪,光线在空气与地面接触的二三十公分的高度上扭曲开去。
一路上没有什么人烟,尤其是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酷热的正午是没有多少人`出来干农活了,尽管有些更穷的人家已经养不活了,也决计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大日头下干活,因为如果家里能干活计的人都病倒了,那这一家子的日子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卿尔尔拖着有些沉重了的步伐,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脑子里开始琢磨起来:不坐比以前贵了一半以上的大巴车,以她的速度,还要再走一个小时才能到岔路口,到了那里就走不了水泥大路了,得再走一个多小时的软泥烂石子路,前前后后估计还要三个小时才赶得回去。
一阵单一旋律的手机铃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用的是老式的按键手机,是叔叔家的大儿子外出打工回来后送她的,她宝贝的很,平时吃饭睡觉都是挂在脖子上的。
她连忙按下接听键,掩不住的急迫道:“叔叔,我一会儿就回来,让婶婶别等我,你们先吃饭。”
不用她说,婶婶也不会为了等她而凉了一桌子的饭菜。
卿尔尔听着电话那头说话,刚才还有些激动,这会儿便无精打采了:“嗯······嗯······我知道了······”
她用右手使劲儿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随即看了一眼已经挂断了的电话,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昂起了头,朝着天空,左臂遮住刺眼的阳关,也遮住自己盈泪的双眸。
她是听了叔叔说家里有急事要她回去一趟,具体什么事情也没说清楚,只急着叫她回去。
本来她是去了外村帮人打谷子,按照跟东家商量好的时间是要七天的,她接到叔叔家的电话,听了卿守业说的急事,她急忙提前了一天回来,因为她没按说好的帮七天的小工,所以东家也就少给了两天的工钱,七天的工钱本就不多,五天就更少了,她咬了咬牙,把钱往兜里一揣,提着装了自己衣服的背篓就急忙走了。
刚才在半路上打的电话,叔叔卿守业语气里藏不住的欣喜,卿守业跟她说,婶婶杨秋兰给她安排了相亲,因为她叔叔婶婶家是在山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