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伤别离
明明我脑海里印刻着的,是我娘亲师锦念的淡淡倩影,即使经年已过,她也未在我心中离开过半步
犹记得在那次高烧醒来之后,满屋子铺着细碎阳光,暖融融的,而娘亲就坐在床头,摸着我还有些烫的额头,笑着道:“我可是你娘啊,你这孩子怎能不记得娘亲呢?当真该打。”
她当时说得多么宠溺,眉梢眼角都是细细的温柔,这春风一般的女子,叫人看一眼,便想呆在她身边。
有这样一个女子说她是我娘亲,怎不叫我满心欢喜。
待得我身体好了多半,能下地之后,便总是缠着她讲周遭那些从未见过的物事。因着我睁开眼后,许多事情都没有概念,也不知为甚那漂亮的纸鸢儿能飞到空中,也不知那酒水原是那般辣,可不能偷偷去尝,当然也不知道街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也是需要付银钱的。
我像是刚刚降生的婴孩,处处依赖着她,而那时昆仑总倚着树,笑着看我们在院子里玩耍,日子简单平静得过。
直至后来,我母亲死了,我伤心之余,却终究还能就着那短暂温馨的片段,将她永远深藏在心底。
至少,我是个曾经被她爱过的孩子。
如今,却有人告诉我,我没有娘亲。
而我从坟墓里来。
胸口中涌动着难耐的暗潮,我紧紧握着黑剑,那被红色扎绳缠绕的黑色剑柄好似马上要融进我的掌心里,似火的烫。我感觉我整个变成了一个空洞的容器,一股股炽热的气息自黑剑身上流淌而出,拼了命地往我身体里钻。
那剑发出一声铮鸣,隐隐轻弦断掉之声,好似暗夜里一缕挣扎着想要逃逸的魂魄,正带着临行而出的一声痛楚长叹。
这声痛楚叹息在我脑海里响起,我战栗着,感受着陌生剑气与我灵魂完美的契合。我眼皮子直跳得厉害,眼前混杂的颜色晃来晃去,大抵都是暗红色调,大片红色的花瓣绝望地慢慢腾空,最终飘向惨白无力的天空。
耳边有人低声在说话,我摇摇头,最终努力撑开眼,映入眼眸却的却是白衣女子清冷若纱的薄影。
洛神敛着纤眉睨着我,暗若黑墨的眸子里压上更为深沉的夜色,对我低声道:“清漪,不可以。”
她声音轻似鸿羽,却好似命令般不可抗拒。
不可以。
快醒过来。
我被她握在手中,努力压制着那莫名的气息,那声长叹最终挣扎一番,又渐渐低了下去。
周身被禁锢的感觉渐渐消失,我回想方才情景顿觉十分后怕,也不知为甚,情绪一时激动起来,便叫黑剑身上缠绕的一些莫名物事给钻了空,这剑怎如此诡异?
我此时眼里清明,眼前依旧是不远处坐着轮椅的昆仑,脸上正忧色流露,惨着神色看我,还有便是与我们对峙颇久的尊王一众人马。
尊王像看笑话般大笑道:“好妹子!你看看,你捡回来的是不是怪物!方才她的样子你没看见么?哪里是人,分明便是鬼!”
我只觉得周身骨骼钻心似地疼,无力地瞪他一眼,洛神则踏出一步,冷冷睨着他:“主人,请你注意措辞,否则休怪我无情。”她此时还是叫尊王一声主人,不过语调冷硬,周身弥漫散发的是那种坚若寒冰的冷意。
“洛神你……”尊王长眉一皱,冷哼一声,却当真不再说,好似对洛神颇为忌惮。
正在此时,尊王身后的兵士居然一阵骚乱,而从那黑压压的人群里飘出来一句冰凉的话:“子元,你疯了么?”
尊王与昆仑听了这轻软话语,同时变了脸色。
人流缓缓分开,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飘出,伴着身上珠玉佩环叮叮咚咚作响,那华服女子脚下好似踩着风,迎着尊王错愕的目光,一身华美软紫长衫曳地而来。只是她脸色不佳,正微微咳嗽着。
我认得她是尊王王妃,叶紫絮。
只是上次在宅院外偷看时她明明是娇软可爱的模样,虽为人妇,少女fēng_liú犹然在,现在瞧来不知为何却疲惫不堪。
此时她身后又偷偷摸摸探出一个男子的半身,高高瘦瘦,是当日捉我进府的那个高个男子,名字唤作谢二。
“絮儿?”尊王一见叶紫絮,脸色十分难看,大骂道:“混账谢二!不是叫你好生侍奉王妃么,怎地跑了出来!”
谢二吓得立即双膝一跪,哆哆嗦嗦地道:“主人,我……我。”
叶紫絮冷冷扫了尊王一眼,幽幽道:“不怪他,是我自己要来,你知道,他的身手拦不住我。”
尊王拧了拧眉毛,没有再说话,叶紫絮瞥了眼他手上的短剑还搁在昆仑的脖子上,而鲜血已然漫延了昆仑的半边衣襟,立时道:“拿开。”
尊王痛楚瞧她,低声道:“絮儿,十年之约已到,你说过你保她十年,我守了承诺至今,是以我现在杀她,天经地义!”
叶紫絮不再言语,手却一伸,尊王赶忙将手中短剑压下,她却更快,当即将尊王手中的短剑一抄,那剑打个转,好端端地又落到了她的手里。这一捞一夺之间,身手若流云流转,她与昆仑本是同门师姐妹,师承风水老生聂乌影,手段亦是叫人眼前一亮。
“师姐。”叶紫絮不再理会那面若死灰的男子,走到昆仑轮椅旁,倾身下来,从怀里掏出丝巾擦拭着昆仑脖子上的血,只是其间她手抖了抖,丝巾又掉在昆仑腿上,她重又捡起,颤抖地擦着昆仑脖颈漫延而下的血迹,而那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