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阵头疼,忙将她拉扯着坐下,再给她倒上杯茶消火气,道:“妖女,你消停点,人家都在那看着呢,别坏了你形象。”
雨霖婞一向爱美,自然顾及这面子许多,听我这一说也觉得在理,忙收了怒颜坐了下来,只是食指还悬在半空指着我们,嗔道:“你们一个两个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洛神原本波澜不惊在旁看着,这时伸手将雨霖婞抬起的手指给挡了下去,淡淡道:“气话说多,伤肝,不好。”
“你!”
雨霖婞差点一口气又没噎住,我忙将茶杯塞到她嘴边,笑道:“妖女,你歇歇火,这姑苏之行原是我个人的事,那里太危险了,所以不好将你扯进来,若是你出了好歹可如何是好?我原是想待我们回来,再与你言说一二的。”
雨霖婞连连摆手,压下眸子道:“少来少来,姑娘我将你们当朋友,不想你们竟然辜负我!”
她语调说得极其凄婉,竟然还夸张用上了辜负二字,说得我和洛神好像是对她始乱终弃一般,叫人好不头疼。
不过我知她仗义豪爽,加上日子处得久了感情亦是深厚,这番她过来追我们,内心早已十分感激,当下笑道:“经过这许多波折,我们早就算是生死之交了,我们自然是朋友了,还是挚友呢。”
雨霖婞这才展露笑颜,道:“啧啧,还是师师暖人心,这话我爱听。”又勾了洛神一眼,哼道:“不像某个冰块,搁在夏天都捂不热,想当初我还和她结拜过呢,真是瞎了眼,白白浪费感情。”
我登时奇了,洛神还会与人结拜,这怎么看怎么没道理。
洛神微微阖起眼,蹙眉道:“我可没有与你结拜,是你那时硬拉着我的,我可没有盟誓。”
雨霖婞一听立刻委屈抹泪,道:“哎呀呀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太坏了!”言罢坐下来又兀自倒了杯茶呷了口,道:“师师你别理她,现在你与我结拜,咱们今后有酒一起喝,有斗一起倒,到时咱们去了姑苏查清你的身世,便一起去寻《玉梭录》,气死她个坏东西!”
说完,她立刻过来将我拉起来,我还没答话,她便要作势将我按到地上结拜。
我哀叹闭眼,肯定当年她也是这般对洛神的。
“啪!”
我和雨霖婞正在那僵着,被这突如其来一个拍桌声响同时吓得一个哆嗦,却是洛神将茶碗一放,杯底与可怜的木桌接触发出清脆声响。
洛神横了雨霖婞一眼,又望向我,冷冷吐出两个字。
“不准。”
我脖子上都是汗,眼风一滑,见周围喝茶的人原本都目不转睛看着这边,被洛神这一拍,又低下去乖乖喝茶。
姑苏山秀水美,盛产生丝,苏绣名冠天下。且因着地质关系,粮食年年丰产,入帝京缴纳份额往往在众城前列,是个不可多得的fēng_liú之地。
当我们三人踏入姑苏地界时,天空便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道上湿漉漉的,兼有少许花瓣随着冷风飘过来,稀稀疏疏沾在地上,颇有一番乱红满地的缭乱趣味。
此时天色已晚,我们入得城去,见主街上房屋林立,姑苏城外有护城河,内里则也小河纵横,玉桥枕水,房屋修得多为江南婉约之感,且隐隐透着一股旖旎贵气。那簇簇亭台楼阁仿佛年轻女子,这害羞一低头之间温柔舒展,fēng_liú流转之下,叫人赏心悦目。
只是城内景致虽美而缱绻,此时往来人却并不多,仅有几个行人撑着纸伞,拖着寥落的身影在烟雨中慢慢行走。
我们牵着马沿着河道慢慢走,河面上一片迷离烟雨,雨丝蒙蒙,飘到我们身上,我们没有带伞,衣衫早就被濡湿得半润。
几丝雨丝飘到我脖子里,凉飕飕的,我忙紧了紧衣衫,道:“姑苏历来繁华富足,怎的今日这般萧条?”
雨霖婞道:“我也发现了,这城里冷气嗖嗖的,天还未黑便处处门窗紧闭,定是大有文章。”
洛神进城之后一直微微敛着眉,这时忽然抬头望向河上一座石桥,雨雾晕霭的眸子里闪起一丝莫名意味。
“当--当--当!”
这时远方想起了连续的诡异声响。
“当--当--当!”
又是一阵。
我心里一缩,竟然是敲梆子的声音。
此时我们临河立着,耳边梆子的声响渐渐由远及近,伴着水声,随着细细雨声递将过来,勾人魄,断人魂。
桥头上慢慢人影显现。
一只长长的队伍自那座石桥慢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待得这黑压压一众缄默的人群靠近,我才发现这是一支送葬的队伍。
纸钱自人们的手中慢慢挥洒,那些纸钱一洒出去,便被雨水润湿,许多则飘到一边河水里,随着水流打个漂,与河面上漂流着的红色花瓣一起渐渐远去。
这队伍转眼便到了我们面前。
送葬的人个个着黑衣,脸上挂着死灰,好像是没看见我们般,从我们身边轻飘飘滑过。一具棺材被四人架着,晃晃悠悠,其中一个人在前面幽怨吹笛,为死者奏鸣,我们在旁瞧来,仿佛与他们不是在同一个世界。
我眼睛死死盯着那具棺材,眼尖之下发现一股淅淅沥沥的水自棺材底部连续不断地漏了出来。
现在还是蒙蒙细雨,不可能是雨水,而且棺材旁边好似还沾着些许白色粘稠液体。
待得这奇怪的送葬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