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七品官衔,头顶上挂着‘明镜高悬’的金漆牌匾,可,常远羽坐在威严的大堂之上,却坐如针毡。
他和自己的县丞兼师爷张三旭对望了一眼,两人的眼中居然同时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堂下跪着的一帮人马,虽然此时安静了一些,但空间中依然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要说私下,常远羽要收拾堂下的这些人,简直不用吹灰之力,可惜现在…
常远羽瞄了瞄坐在堂侧的锦袍少年,锦袍身边坐在椅子上,微闭着双眼,看似在养神,而,少年身后站着两位威风凛凛的护卫,少年的身后坐着一位身穿五品官服的年轻人。
这位年轻官员,眉星剑目,一脸正气。
此人正是这一次随杨朔一共前往川南的吏部官员顾沅。
年仅二十四岁的顾沅,二十岁高中,数年间,在某小县出任知县,兵变之后,连升两级,被提到吏部,手中掌握各州各府官员升迁调动的权力。
可谓是官小权力大。
杨朔和其接触不多,只知道这位随行官员话不多,神秘兮兮,看上去精明得很,不然的话,秦元明也不会派他跟着自己。
而,此刻,高坐在堂上的常远羽望着旁边这两位比自己年轻几十岁,却官大的压死人的大人物,脸上可没有太多自然的表情。
怎么会在这位钦差路过的时候,摊上这事儿?常远羽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脸皮不自然地笑了笑,旋即,轻咳两声,拿出一张无比正气的脸色,喝道:“堂下何许人也?有何冤情,一一道来。”
常远羽身为宛县知县,对自己手中这块地方,发生屁大的事儿也是知道的。
下面这七名身穿麻衣,布衣,皮色黝黑,浑身脏兮兮的壮实汉子,是城外元通煤矿的矿工。
宛县虽小,但,生产黑煤,城外有大大小小煤矿十余座,每年能产煤四千多万斤。(两万多吨)
对于现代的煤矿来说,这点产量连一个小型煤矿都比不上,但,在这封建时代,这一年两万多吨的产量,已经相当不错。
每斤黑煤能买五个铜板,一年下来,便是两百多万两银子,对于人口只有两三万的宛县来说,这可是一个的支柱产业。
城中大多富豪便是以此发家,而,城中很多百姓,也是因此为生。
宛县产出的煤,一部分运送北方,买一个更好的价钱,一部分送入京城之中。
十余座煤矿中,元通煤矿的产煤最好,被称之为‘香炭’,燃烧之后,黑烟远远少于其他黑煤,因此,很受达官贵族的喜欢,元通煤矿每年还会把‘香炭’精心雕刻出各种形状送入皇宫之中。
这般下来,元通煤矿的东家倪欢,和宫中多多少少有了一点关系,成为宛县谁也得罪不起的主儿,就连常远羽见了此人,气势上也不得不矮几分。
煤矿年年都死人,月月都死人,死一人,煤矿给家属的安家费是五两银子,少得可怜,五两银子一条命,而,宛县十余座煤矿都是这种规矩。
这事儿生得也巧,说起来跟杨朔也有点关系,
数日前,京城兵变,宗师,大宗师,祭尊,金龙等等猛烈的爆炸,让大地震动连连,离京城百里的宛县也感受到了强烈的震动,地面自然还好,可是地底下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在这个煤矿作业简陋的时代,只要有稍大一点的震动,就会影响煤矿下面的塌方。
起初震动的时候,常远羽害怕出大事,便命令县府的捕头和官兵一一通知煤矿的东家们,所有人都动了,唯有这元通煤矿的东家倪欢不屑于顾,对常远羽派去的人说:怕什么,不就是死人嘛?我倪欢赔得起!
一个人矿工每天至少能挖两三百斤煤,也就是十几两银子,而,死一个矿工才赔五两银子,这个账谁都会算。
结果,元通煤矿塌方了,煤矿五十多名矿工被埋在矿井下面。
死人赔钱了事,已经是这些矿工见以为常,习以为常的事情,可是,元通煤矿的东家倪欢却命令煤矿的监工做了一件让矿工的愤怒的事情——埋矿。
被困在煤矿第一层十余名矿工,本来可以获救的,而,那倪欢害怕承担矿工的药费,下令监工带着一帮打手封了倒塌的煤矿,把十余名受伤的矿工活埋在里面。
这一下,便激起了矿工们的愤怒,可惜,老实的矿工被倪欢养的打手护院们镇压了下去。
杨朔未到的前几日,常远羽也接到曾接到两位矿工的状子,他没有受理,而,后头那两位上访的矿工也无故失踪了。
常远羽生怕此事扩大,千叮万嘱倪欢好好处理此事,免得侯爷钦差路过的时候,招来麻烦。
那倪欢也知道轻重,把矿工们全都看管在矿上的仓库中。
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七位矿工连夜逃了出来,这才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钦差大人,草民们有冤。”这时,开口说话的男子四十开外,身板硬朗,方脸宽眉,一双长满老茧的大手趴到地上,朝杨朔磕头喊道。
见这矿工朝杨朔开口,常远羽的眉头几乎都挤到了一起。
杨朔依然闭着双眼,喃喃说道:“本侯只是听审而已,有何冤屈,你们应该向堂上的大老爷说。”
听杨朔如此一说,常远羽顿时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心中一想也是,这位侯爷钦差可不是什么清官,是爱财爱色的大人物,说白了,就是官官相护,岂会替几个刁民伸冤。
想到这里,常远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