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几位阿哥是为了四公主的嫁妆而来,范成业的心在急速的跳动了几拍后又镇定了下来。几个阿哥过来,最多也不过是问几句罢了,难不成还能真开了箱子一一验看不成?他可不能杞人忧天,平白露了底。
一旁九阿哥和十阿哥心里面清楚这嫁妆里的猫腻,再一看这范成业一脸没事人似得,好像真格的事精心办差的模样,心里面越发觉得这家伙真是脸皮比城墙都厚,真是半点儿廉耻之心都没有!十四并不知道内里的猫腻,他只是跟着三个哥哥们一起过来凑热闹的,此时脸上的好奇和兴奋真是半点儿都没有作假。
“是吗?那爷可要好好看看。”小九眉梢一挑,率先走到了一个被贴上了验看封条的箱子旁边,伸手就把那封条给揭了开,打开了箱子。
范成业来不及阻止,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他可真没想到,这个九阿哥居然会直接开箱子!等瞧清楚他打开的那一箱子,范成业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好巧不巧的正好是装朝珠的那一箱。
公主的嫁妆单子上,朝珠陪嫁了十串,每一串上用多少主子和宝石,甚至大小和色泽都记得清清楚楚。饶是如此,他们也没少动手脚,珠子从顶好的换成次一等的,宝石也是捡着陈年旧货来挑,这十串里面有一两串最紧要的能撑住场面,剩下的偷工减料些,料想时候公主发现了不妥,也只能咬牙认了。
哪里知道九阿哥竟挑中了这一箱,正一件一件的对比着单子验看朝珠呢?随着九阿哥脸色的变化,范成业刚刚的笃定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额头上也渗出了大颗的汗珠。正在他心里面转着如何把这道坎跨过去的时候,一串珠子“啪”的一声被九阿哥扔过来砸在他的额头上,坚硬的宝石裹挟着九阿哥手上不小的力道,竟生生的在他额头砸出了血丝来。
范成业惊惧交加,脚一软就跪了下来,哆哆嗦嗦的刚要说什么,头顶就传来了八贝勒的声音:“都准备妥当了?这就是你说的准备妥当了?原本就听过你们这些内务府当差的,最是偷奸耍滑不过,如今一看,这话倒真是半点儿都不假!连公主的嫁妆你们都敢如此对待!”
范成业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位一贯都很是温和的八贝勒的声音如此的冰冷,当下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九阿哥已经开口道:“八哥,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叫这群狗奴才欺君罔上,咱们这就去找皇阿玛去!”
他们在这内务府一通闹,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外头去,太子的毓庆宫最先知道了消息,也跟着弟弟们一道起哄,叫毓庆宫的太监们过去把公主的嫁妆箱子里面挑装着首饰、朝珠,梳子、八宝格等相对轻便的几抬就直奔乾清宫。
这一路上招摇过市,便是消息闭塞的也都被惊动了,此时康熙正在乾清宫同几位部官和大学士说着今年镯免钱粮的事,被太子带着八爷他们这么一闹腾,几位部官和大学士们都鹌鹑似得缩到了一边,看着皇上脸色阴沉的盯着下面那几口箱子,又把不屑的目光投到了那跪在地下瘫软如泥的内务府小管事的身上。
这些内务府的包衣奴才,仗着自己是皇上的亲信,对他们这些朝中大员可也是十分倨傲的,如今这件事又攀扯不到他们身上,他们倒是乐得隔岸观火,看这些鼻孔朝天的奴才们如何倒霉。唯一的忧心,只是怕因为看到了天子家的丑事而叫这火烧到他们身上。
康熙这会儿也是满心的恼怒,内务府的贪墨是陈年顽疾,康熙心里面也是有数的。只是水至清则无鱼,康熙情知贪墨一事难以根治,便对这帮奴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人使着还顺手,他便也只是在他们做的太过分的时候敲打一二,不乐意掀起轩然大波把自家的这些破烂事大白于天下,平白丢了脸面。
只是没想到……康熙不悦的目光扫过了下面立着的几个儿子,最后停在正举着朝珠痛骂内务府的小九身上,眉头皱的紧紧的,冷冷的哼了一声,打断了小九的慷慨陈词。
在康熙看来,去内务府挑事的小九,根本就是拿公主的事当幌子,目的就是为了整治内务府,给万象居和内务府的争斗里狠狠的再踩上内务府一脚罢了。若真是为了四公主尽心,他又何必伙同太子他们大张旗鼓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将这事悄悄报与他知道,给四公主好好的补上嫁妆,既圆满了里子,又全了自己的脸面,这才是忠心的好儿子该做的事。
像如今这般,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分明就是因私废公,当真是个心大的没边儿的不孝子!康熙心里面恼火,目光更为不善,太子和康熙相爱相杀了这么多年,早就对自家皇阿玛的心思琢磨得通透,瞧见康熙喷火的目光,当下便心里面十分清楚皇阿玛恼火的根本所在,浑然不惧的昂头挺胸。
八爷也是老神在在,一脸欣慰的看着小九眉飞色舞的目光,小十也在一旁给他九哥投以支持的目光,十四还是头一回跟着哥哥们一起来面对康熙的怒火,倒是小脸有些发白,心里却想着皇阿玛虽然脸色这么差,但应该是为了那帮狗奴才做出来的大逆不道之事在生气。
“够了,老九,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滚回去把《孝经》抄一百遍,好好想想,到底什么孝悌!还有你们,每个回去抄五十遍,也给朕好好反省反省!”康熙不乐意和这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不孝子浪费唇舌,当下冷着脸下了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