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龙舟贴着岸边行驶的非常缓慢,这些流民又因为见到了希望而步履如飞,就在龙舟上的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伙流民业已冲到了岸边,噗通一声全都跪倒在了地上,大声哭喊道:“皇上万岁……皇上救命……皇上……”
龙舟上的侍卫们顿时大惊失色,大阿哥一个箭步抢到了康熙和太皇太后的身前,将二人护在身后,厉声喝道:“护驾,快护驾,都愣着干什么?”
侍卫们被这一喝,仿若才回过了神来,立刻将康熙和一众贵人们护在了中间,□□手涌了上来,将闪着寒光的利箭拉弓满弦对准了那群百姓,只等着皇上一声令下,便将这些暴民格杀勿论。
这幅阵势将那些正在呼喊的流民吓得再不敢吭声,互相抱成了一团瑟瑟发抖。流民中,一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目露悲怆,此时正身跪好,重重的对着康熙磕了个头,开口说道:“皇上明见,草民并非歹人,实在都是活不下去的良善百姓,于这山林之间流离失所。昨夜得蒙山神梦兆,得知圣驾会途径此地,才孤注一掷来叩见皇上,期望皇恩垂怜,能给草民们一条生路。”
这话说的条理清楚,又着实可怜。而此时惊魂稍定的龙舟上众人也都看清了,下面那黑压压的一群人看着实在不像是刺客,这一个个都瘦的皮包骨头似得,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比京城路边的乞丐都不如,便是杀鸡只怕都杀不了,更别说是行刺皇上了。
既然不是刺客,船上这些人的神经才松了下来,尤其是太皇太后、太后、宜妃她们这些女人,在看到这群人中瘦的和小猫似的一丁点大的小孩子,不由得心里生起了怜悯之情。太皇太后便轻轻按了按皇帝的手臂,康熙这才让弓箭手都先退了下来,抬眼看向刚刚那说话的年轻人。
“看你说话还有几分斯文,还是个读书人不成?”康熙沉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那年轻人一脸悲痛的说道:“草民原是清河县的生员,曾考中了秀才的功名,原也是天子门生,在本地的书院就读。只可惜,草民因得罪了书院中的县令公子,被他联合其他的学生,在学政面前陷害草民,草民便被学政大人革了功名。”
这话说的,直接在康熙面前告了山东学政一状,胤禩听了,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他并不知道,这群流民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不觉仔细打量了这年轻人两眼,见对方虽然因为饥饿而面色蜡黄,头发枯槁,但眉眼间却还是能看出曾经的俊秀模样,一举一动都很有气度。
再点开系统,见系统面板上毫无反应,胤禩刚刚的讶异便多了几分。似是这样的人物,落到了此般境地,定然不会全无执念。却没想到,这年轻人连性命都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心底却还是毫无一丝执念,委实是不可思议。
这样的人,真是有趣极了。胤禩起了爱才之心,便瞧瞧和王怡锦说了一声,叫姚家军帮忙查一查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而与起了爱才之心的胤禩不同,康熙听了这番话,却对这个年轻人全无好感。
“年纪不大,却委实是个奸猾之辈!满口的攀附他人,可见心性之卑劣。”康熙冷哼道。
那年轻人听了,面上一没有露出愤恨,也没有大声为自己喊冤,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折了四折的纸片,双手呈到了额前,继续说道:“草民们冤深似海,罪证在此,恳请皇上过目一阅。”
康熙对大阿哥点了点头,大阿哥这才命一个侍卫下船将那年轻人手上的东西拿了过来,递了上来。康熙打开一看,却见这是张缴纳钱粮的税单,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康熙二十七年的字样,知县的正堂大印也是清清楚楚的盖在了上面,绝非伪造。
那年轻人衣着褴褛,但这张纸却保管得十分完好,不见一丝破损,可见这人对这张纸尤为珍视。而这张纸带来的效果也的确不小,康熙的目光落到了这上面,脸色立刻便黑如锅底了。
康熙二十七年,他明明免除了山东省境内的钱粮,可这张作为收粮凭证、还加盖了县衙大印的纳税单却明晃晃的出现在了青天白日之下,宛如两记耳光重重的砸在了康熙的脸上,叫他眼前一阵眩晕,手上的这张薄薄的纸张也仿若千斤之重。
不必再说一言,这一张单据已然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的清清楚楚。胤禩心中暗暗给这年轻人点赞,这年头,在书院里的读书人的消息可比乡间的百姓灵通得多。免税的消息,若是县衙有意隐瞒,老百姓们无从得知,但书院里的学生却是肯定知道的。
这年轻人心知抵抗不了衙门的势力,便将这收纳钱粮的单据当做了证据如此小心的收藏好,看来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拦舟告御状了。无需多言,这单据就是铁证如山。那免税可是康熙引以为豪的德政之一,山东境内的官员阳奉阴违,若是隐瞒得密不透风便也罢了,一旦捅出来,那就是打皇上的脸。被打脸的皇帝的暴怒,想来就知道那些贪官能有什么下场了。
便是侥幸留下了性命,他们的仕途便也断绝了。皇上即便也会重新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