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即便佟老夫人心中有些后悔,也不得不亲自带着八阿哥去往隆科多那一房的院子。
老夫人一走,四儿的丫鬟连忙跑过去搀扶自家姨娘,四儿狠狠地拧了那丫头的胳膊一下,直把那丫头拧得眼泪汪汪的,才含糊不清的骂道:“作死的丫头,还不快扶我起来!”
想到那个孩子眼睛眨也不眨地便将她打成了这个样子,再想到老夫人她们一生都不吭的场景,四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她心里明镜儿似得,那个孩子的身份许是佟家都要顾忌几分的,眼下老爷不在府中,她若是冒然跟过去,只怕还要吃亏。
咬了咬牙,四儿吩咐道:“去,派人到门上去盯着,老爷一回府,立刻便来告诉我!”
四儿这边一心等着隆科多回来为她做主,此时老夫人已经引着胤禩他们去到了隆科多的院子。刚一踏进院子,管事的婆子连忙迎了上来,脸上赔笑,眼神却飘忽不定的往老夫人一群人身后瞧,显然是在找那四儿。
老夫人看那管事婆子眼神闪烁的模样,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冷喝一声道:“你们夫人呢?”
那婆子没寻到四儿,哪里敢和老夫人顶嘴,连忙引着老夫人往偏院走,老夫人一看,脸色变铁青了起来,便是胤禩也冷笑了一声。这偌大的院子,正堂气派非凡,一看就知道是隆科多的正屋,作为隆科多明媒正娶的正室、朝廷钦封的诰命夫人,怎的三夫人竟然不住在正堂?
胤禩抬头看向老夫人:“今日我还真是大开了眼界。”
听了八阿哥冷冷的讽刺之语,老夫人脸上也觉得一阵得发红发烫,家门不幸,她还能说什么?她知道老三不待见他媳妇,但她真没想到,老三竟然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没留给媳妇。
眼下老夫人是觉得面上挂不住,等跟着那婆子进了偏院三夫人的屋子,那份心中的羞恼便统统都化作了震惊与不可置信,若不是身旁的丫鬟及时扶住了老夫人,只怕她脚下一个踉跄便要跌倒了。
“老三媳妇……这……怎么会这样……”老夫人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盯着虚弱的躺在床上的女子,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
刚安和富达浑的眼睛也都瞪圆了,一错不错的盯着床铺的位置,饶是胤禩心里已经有了些准备,当他亲眼看到岳兴阿额娘的模样,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腾出了难以遏制的怒火,他知道隆科多是个宠妾灭妻的混蛋,却还是低估了他混蛋的程度,隆科多,简直是qín_shòu!
床上的女子头发稀疏而枯黄,就像是秋日里被风干的稻草一般毫无生气,脸色苍白毫无血丝,额头上的青筋依稀可见,颧骨高高的,整个人都瘦脱了像,若不是她的胸口还有些许的起伏,只怕会被旁人当做死去多时的干尸。
众人的眼前不觉都浮现了刚刚那个一身红衣美得张狂的四儿,两相对比,越发显得床上的三夫人分外的可怜与悲惨。
“八阿哥?刚安?富达浑?你们来了?”门口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众人转过头,不觉又愣在了当场,佟老夫人的手越发的颤抖,指着门口的少年,颤声说道:
“你……你的眼睛怎么了,哎呦我的孙子!”
来人正是岳兴阿,他整个人都比从前瘦了好几圈,最让人难以忽视的,是他那张曾经尚算俊秀的脸上,如今竟然多出了一道狰狞的疤痕,疤痕从额头划至眼睛再横贯到嘴角,那双曾经干净透亮的黑眸,如今只剩下右眼能够睁开了起来。
“让祖母担心,是孙儿不孝。”岳兴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死寂,然而胤禩心中却明白,在这份死寂之下,翻腾得是仇恨的岩浆,一旦给他一条缝隙,这份仇恨变回喷涌而出燃尽他所憎恶的所有。
“作孽啊!作孽啊!我的大孙子,作孽啊!”不必岳兴阿多说什么,佟老夫人哪里能想不出来到底是谁能对这孩子下此毒手?这可是老三的亲骨肉,他怎么狠得下心毁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刚安和富达浑抢步到了岳兴阿面前,二人的脸上都是浓浓的愧疚和自责,如果他们能够早一点想到法子闯进佟府来探望岳兴阿,也许就不会放任好友被伤到这个地步,看那道狰狞的疤痕,他二人便知道,这是伤口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置。
看到刚安和富达浑眼底的自责,岳兴阿脸上的神色动了一动,对二人摇头道:“不怪你们,是我从前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才总是瞒着不告诉你们我在家中的情形。”
他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想着阿玛做的糊涂事传出去会影响前程,想着只要他和额娘能够暂时忍耐,总有一日阿玛会看清那个恶毒女人的真面目,会和额娘重归于好,他们一家会琴瑟和鸣。
可结果呢?他的一再忍耐和退让换来了什么?他听额娘的话,不与那个女人起冲突,处处避着她,那日他去找阿玛,只是因为那一天是他的生辰,他想让阿玛与额娘一起为他庆生。可结果呢?阿玛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可到了晚上,饭菜都凉了,他却没等来阿玛的影子。
他跑去找阿玛,却发现阿玛在书房正与那个女人做那种不知羞耻的事情,结果还没等他说什么,阿玛却愤怒的拿起鞭子狠狠地对他劈头盖脸的就抽了下来。那鞭子带着倒刺打在了他的脸上,打碎了他心底对于阿玛的最后一丝幻想。
额娘见到他的惨状,越发的一病不起,阿玛却将他们娘俩软禁在了院中,只草草的找了个大夫,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