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是银钱亏空,又不是什么造反谋逆的大罪,徐有功还是正儿八百的科举出仕的,刑部也犯不着对他动刑,最后干脆十分光棍的联名上书,请皇上派钦差去扬州访查。其实这会儿康熙也明白了过来,看了这折子,便把三司的主官叫进了宫,吩咐他们把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亏空的银子暂且记在内库的账上,徐有功只是轻判了一个流放盛京。
后来因为万象居的收益,皇上的内库开始充盈,皇上便从内库挪出银子把这笔亏空给悄悄的抹平了。这事儿到底徐有功闭口不言也是为皇上背黑锅,最后落了个家产抄没、流放盛京的下场,皇上心里面也有些过意不去。
后来康熙三十五年彻底击溃噶尔丹之后,皇上大赦天下,让刑部拟一份减刑名单,一时间刑部尚书、左右侍郎、员外郎的家里门庭若市,不少人都想着借此机会能够减免刑法。刑部自然也想到了徐有功,为了体贴圣心,虽然徐家已经没有钱财来活动关系,也还是把徐有功的名字报了上去。
果然这件事办得合乎圣意,这一次报上去的名单,十中有八都被皇上批复核准了,徐有功被赦免,皇上恩典,甚至还给他恢复了进士的功名。再熬上几年,说不准他还起复有望了。
谁知道雍郡王偏偏搞出个清查卷宗的事情,徐有功的事情太打眼,被这雍郡王给拎了出来。雍郡王不明白其中的底细,傅拉塔却是门清儿,可这事儿到底涉及到皇上的脸面,傅拉塔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便只道:“王爷,这件事并无不妥,徐有功亏空的四十万两已经还上,这事是皇上亲批的特赦,不知王爷觉得疑点在何处?”
老四的脸色依旧十分冷凝,闻言不由得皱眉说道:“案宗里的说的含糊不清,这边说的是查抄徐家家产五万两,后面便再没提过银钱的事情,那多出来的三十五万两的出处,案卷里只字未提,难道这不是疑点吗?”
那是皇上自己掏腰包还上的,谁脑袋进水了,会把这事儿写到案宗里面去?皇上的记注官都会把这事儿给抹了去的好不好?傅拉塔一噎,看着非要刨根问底不可的雍郡王,头疼地说道:“王爷,这件事真的没什么疑点,您还是不要再查下去了。”
其实说穿了,真有猫腻的案子,刑部的卷宗上做得反而是滴水不漏、漂漂亮亮,但凡涉及到像徐有功这样关乎皇上脸面的案子,才会留下卷面上的痕迹。傅拉塔往后翻了几页,见雍郡王拎出来的几个卷宗几乎都是不能说的个例,整个脸都黑了。
这要是让雍郡王在查下去,不就是在掀皇上的陈年旧账吗?这事儿要是闹开了,他们刑部准要被皇上记上一笔,他是新官上任,这刑部尚书的位子要是坐稳了,进一步入阁拜大学士也就是一步之遥了,要是在这个时候被皇上认为是不堪大用的,那别说入阁了,他三年的刑部主官都坐到头了!
想到这儿,万象居的酒菜再甘美、环境再完美也让傅拉塔没心思待下去了,将那小簿子还给了雍郡王,借口还有事情,便告辞离开了。老四本事一腔热血打算和傅拉塔好好说一说这段日子他调查的成果,结果就这么被对方拂了面子,心里面也不痛快呢,冷哼一声,也离开了,想着要去皇上面前参傅拉塔一本。
不过傅拉塔的行动比老四要快,傅拉塔回府以后,想了想就提笔写了奏折,然后揣在袖子里就去乾清宫求见皇上去了。他倒没提旁的,只说雍郡王占用了刑部太多的人手清查旧卷,有些妨碍到了部里正常的差事,且有些陈年旧卷牵扯颇多,一时难以对雍郡王言明,他这个做主官的委实觉得棘手,实在是无能,请皇上恕罪。
这话说得虽然委婉,但是康熙随便问了几个被老四揪出来的陈年旧卷,听到回话以后就明白了傅拉塔的意思,当时不由也有些头疼。这个老四,做事认真仔细倒是真的,只是这劲儿怎么就不用在该用的地方呢?
康熙正头痛的时候,外面来人通传,八贝勒回宫了。康熙便对傅拉塔道:“这件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左右已经达到了目的,告诉了皇上,不是他傅拉塔闲得没事干,而是雍郡王实在是太能折腾,傅拉塔心满意足地退出去了。没走出几步便见到了正往乾清宫这边来的八贝勒,傅拉塔拱手施礼,胤禩点头回礼,笑着说了一句:“陕西那边怕是要给刑部添麻烦了。”
傅拉塔眉梢一动,八贝勒是赴陕钦差,此番面圣之后,必定是对万岁爷究竟想要如何处置陕西一群犯官的心思最了解的人,此刻他正是新官上任的时候,陕西的案子是他头一个要处理的大案子,能否处理得简在帝心,可是他能不能更进一步的关键。
想到此,傅拉塔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对胤禩说道:“八贝勒言重了,日后得了闲,还要请八贝勒指教一二。”
胤禩一笑,并没有接话,而是拱拱手,转身往乾清宫的方向去了。傅拉塔心中暗暗叹气,要是雍郡王能像八贝勒这么“善解人意”,他这刑部,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鸡飞狗跳了。
等到胤禩进了乾清宫,康熙事先已经得了胤禩发往京城的奏章和苏尔发、满图与李有行的请罪折子,对于陕西地方上的事情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此番叫胤禩过来问话,不过是将几处细节坐实而已。
胤禩在陕西闹出的动静不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