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听了这话,瞳孔猛地一缩,对上太子炯炯有神的双眸,康熙的心便一路往下面沉,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地僵硬了起来。半晌,他疲惫地挥了挥手,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有待商榷。你先下去吧。”
虽然没有一口回绝,但是其中的意味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太子没有再说旁的,只是躬身施礼然后便离开了。直到回到了毓庆宫,太子才发觉背后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打湿,刚刚一路走回来被风吹得正微微发凉。可他的心,实在是冷得透了,这背后的些许凉意,早已不能叫他有所察觉。
终归,他还是没有忍住试探了皇阿玛,也终归,这份试探得到的,是让他心里隐隐作痛的结果。抬手饮了杯茶,入口的滋味却只剩下苦涩没有了回甘,太子猛地将茶杯掷于地下,而后让宫人送了坛酒过来。
酒喝得太猛,辛辣感呛入喉咙的时候,太子忍不住弯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眼泪也禁不住涌了出来。而眼泪的流出,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沉寂已久的阀门一般,叫他再也忍不住趴伏在桌上,失声痛哭了起来,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痛哭、委屈和不相信统统都倾泄{出}来一般。
房间外,太子妃脸色苍白的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八贝勒,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胤禩在外面看着屋里面失声痛哭的太子,心情也是说不出的滋味。便是前世太子最癫狂乃至被彻底圈禁的时候,他都没有见过太子这般痛哭出声。
点开系统,里面并没有浮现太子的执念任务,胤禩心中叹息,太子如今,竟伤心至此,连执念都土崩瓦解了。他侧过头看了眼太子妃,对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即转身便离开了。此时此刻,太子是不会想让任何人见到这样一面的吧?
见胤禩离开,太子妃也松了口气,吩咐宫人不许私自进入内室,随即也转身离开,回去了她自己的寝宫。她与太子成婚这么久,也算是了解太子的性子,这种时候,太子是决计不会愿意让她这个做妻子的,看到他这一面。
胤禩离开毓庆宫后脚步略顿了顿,回头又看了一眼,便复又点开系统,用了入梦。也许,这个时候让太子彻底断了才康熙的念想,才是最好的吧。而此时毓庆宫中,酒入愁肠的太子便觉得头脑有些发昏,整个人踉跄了几步,便趴在桌上,深深地睡了过去。
就在太子在睡梦中亲历那一场废立之梦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进了南书房,见到李光地,忙扯着嗓子唤了声:“李相,皇上召见。”
李光地忙放下手里的奏折,跟着小太监走向乾清宫,路上李光地看着四外没人,便悄悄将一个厚厚的荷包塞进了小太监的手里,随即压低了声音问道:“皇上刚刚可是一直在乾清宫批阅奏折?”
窥探帝踪可是死罪,然而却是每一个面圣的大臣们都免不了要动的小心思,而最能探知帝王心情的,则是非在御前当值的太监们不可了。宫里面的太监,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往皇上身边凑,为的,就是这份差事后面带来的丰厚报酬。
这小太监名唤魏珠,刚刚进入御前当值不过半年的时间,胆子还小,轻易不敢收好处。可李光地却又不同,是内阁大臣,魏珠和他相熟,这银子收起来便平静地多。他同样看了看周围,也压低了声音对李光地说道:“李相,皇上刚刚同太子殿下在御书房说话,后来太子殿下离开以后,皇上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话说完,魏珠便闭口不言了,而李光地面色一变,脑海里不住的转换着想法,便这样心事重重地走到了乾清宫。宫门外,他整了整朝服,平顺了一下呼吸,这才迈步走了进去。趴伏在地给康熙行了礼,李光地站起身后,先是悄悄的瞥了眼康熙的面色,随即将头埋的低低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康熙没有出声,他便也一言不发,他刚刚那一眼可是看得真真的,皇上的脸色,并不好看。再想到路上魏珠对他透出的口风,李光地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越发的谨慎小心了起来。
半晌后,上头的康熙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张口说道:“晋卿啊,朕很头疼。内务府是朕的奴才,对朕忠心耿耿,无奈民间却对内务府有所误会,每每一涉及到内务府,便风声鹤唳了起来。这几日地方上的折子想来你也看到了。”
误会?李光地心知肚明,内务府那些人,就是仰仗着他们是皇上的心腹奴才,一个个狐假虎威惯了的,在京中倒还收敛些,毕竟面对的很多都是八旗老爷们,等到了地方上,一个个便贪婪无度十分跋扈,便是对一省的文武大员都是趾高气昂的派头,十分的索求无度。
原本皇上给内务府的权责只在地方税关,他们的手只能往商人身上去伸,还伸不到地方上其他地方。可如今万象居和地方的文治、安靖都牵连颇深,一旦换了内务府把持住了万象居,就等于给内务府一个新的途径,叫他们一脚踩进地方事务之中,这可是动了地方文武官员最忌惮的权柄,也难怪地方上的抵触情绪会这般严重了。
只是这话李光地却不能明说,皇上都说了,内务府最为忠心,基调定在这里,他哪里能和皇上唱反调?因而李光地只能顺着康熙的心意回话道:“地方局限,难免有所偏颇,皇上圣心明烛,自然比他们看得深远。”
康熙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李光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