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沐英神色便冷了下来,冷哼道:“好一个正是!你们李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竟然敢在阳平关公然袭击我税关的书办!这件事我一定会具本上奏皇上,看你们李家在皇上面前作何解释!”
那白脸汉子连忙道:“姜大人喜怒,手下人不懂事,做事冲动惹恼了大人。只是姜大人,小人出自李家,大家都是在内务府做事,请大人千万要行个方便,勿要把此时告到万岁面前去。此番若有伤到贵关的人,一切的补偿,我们李家都如数支付。”
这会儿白脸汉子心里面也认栽,本以为船上那么多四川兵,无论如何也斗得过这税关的小兵,可此时此刻,他们都被人拿住了,船那边还不见来人帮忙,足以见得他们带来的那些四川兵竟没能压过当地的绿营。白脸汉子暗恨,平日里那些四川兵都牛气冲天的,瞧着也都是魁梧的好汉,怎的竟是如此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姜沐英正要说话,此时从外头跑进来一人汇报道:“禀告大人,已经核实了那些匪人的身份,俱是四川督标麾下绿营,其中一个把总并二十兵丁。”
姜沐英问道:“死伤如何?”
那人回道:“咱们的人有两个受了轻伤,对方则死了十六个,重伤四个。”
“那个把总?”
“已死。”来人干脆利落地回道。
这番对话听到那李家下人并吴掌柜的耳中,更是让他们感到一阵的天旋地转,那个白脸汉子瞳孔猛地扩大,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死了?他们从四川总督手里借来的这一支绿营竟然几乎全灭,连把总大人都死了?
姜沐英轻咳一声,严肃地看向二人,说道:“绿营既有死伤,本地断无隐瞒不报的道理。此时我税关也有过错,用力着实过猛了些,一切经过,本关自会事无巨遗的报与皇上知道。”
偷税漏税什么的,税关自己就可解决,只要姜沐英愿意放李家一马,那便是抬一抬手的事情。可是绿营出现死伤,且是非本省的绿营在并无战事的情况下死了十五个士兵和一个把总,这样的事,便是一省的巡抚、总督都不敢瞒报,更别说是税关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便那白脸汉子再舌灿莲花,此时业已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脸色灰白的,和吴掌柜一般瘫软到了地上。这事闹出来,他们别想要活命了。
王怡锦此时轻声开口道:“大人,既然出动川兵护航,那船上定然有价值不菲的东西吧?我真是好奇,究竟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能让李家如此的铤而走险。”
这话一说出来,那李家二人的视线就像刀子一样,透着绝望的看向了王怡锦。王怡锦却是不为所动,姜沐英更是颔首道:“正是这个道理。”随即,他便让刚刚前来回话的那人去传话,严查这支商队船上的货物。
等到验查的结果出来,便是王怡锦都忍不住抽了口气,本朝茶叶是禁榷之物,能得到贩茶资格的行商,大多都是皇商和官商。其中官商只能够在各省间贩货,而皇商在取得资质和皇引后,则能将货物贩入蒙古、安南、缅甸、高丽等各国。
永和茶行是皇商,取得的资质是许通蒙古,这一趟船,便是从川入陕,之后再一路通往蒙古。茶行的船上尽皆都是此行贩卖去蒙古的茶砖,并无不妥。可之后那五艘船上,除了表面一层茶砖外,内里却全然都是生铁。
本朝生铁也是禁榷,开矿更是禁榷中的禁榷,而朝廷更是严令不许将生铁贩出国门。李家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仅偷偷私贩生铁,并且按照这个路线,他们是想要将生铁贩卖去蒙古!这件事报到上头,便是康熙再顾念和李家的情分,李家也难逃一死!
此时此刻,李家那两个下人已然是心中全然都是绝望和悔恨,他们若是没存着那瞧不起姜家的心思,而是像从前一样谨慎打点,又何至于让事情落到这样的地步!那船里的东西有多重要、有多见不得人,他们两个比谁都清楚。
王怡锦眉梢微动,八爷正说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呢,李家就上杆子递来这么一个能捅破天的把柄来了。想来,也是这内务府李家的人,一贯嚣张跋扈惯了,从未碰壁,竟连最进本的警惕和谨慎都忘了。还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忙呢!想到此,他迅速的将此事告知了胤禩。
此时大朝会已经散了,内务府做事很快,这边大朝会一散,那边内务府的人便去了万象居,登门拜会了万象居的姚管事。内务府这边已经被康熙敲打过了,姿态上做得极好,半点儿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也无。
胤禩则正同姜沐轩说话,对方神色清明中带着抹淡淡的嘲弄,将几日前康熙召见他时的情景重复了一番,末了才道:“八爷,我已同皇上讲过,我虽然能够帮忙从中周旋内务府和万象居的关系,让内务府尽快熟悉万象居的一应章程,但是我们姜家人单力孤,若是内务府这些人联合起来欺瞒于我,我也是无法照看周全。”
之后康熙如何当着他的面叫来内务府人当面敲打,姜沐轩也都同胤禩说了,不过二人相视摇头,若是内务府能够被这么一同不疼不痒的敲打以后便换了副心性,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积弊已深,非是一朝一夕不费力气便能改变的。
正此时,胤禩从王怡锦那里得知了李家私贩生铁且私调川兵入陕的事情,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李煦还真是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