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穰氏的信,你还有何话可说。”侯声音冷冷的。
萧氏根本不肯看信,冷笑道:“穰氏一个已经被休回娘家的失德妇人,她的话也能听么?侯爷,你因为听了前儿媳妇的话便要休弃相濡以沫数十年的妻子,这说出来岂不是一个笑话么?”
“你说这是笑话。”侯怒极反笑,“你当这是个笑话,也好,本侯这便通知萧家来接人。”
“你……你……太也无情……”萧氏气得直啰嗦,嘴唇都是白的了。
侯这一通知到萧家,就算是最后没休成,她也是太没脸了,在娘家丢了个大人。几十岁的人了,有儿有女的,连孙子孙女都有了,却被丈夫无情的说要休弃,这让她萧家嫡长女情何以堪呢。
侯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阿简,咱们走!”
“是,父亲。”罗简应声答道。
侯高视阔步,转身离去,身上披着的玄色斗蓬被微风吹拂起来,犹如在天空中翱翔的鹰隼一般凌厉苍劲,令人生出敬畏之心。
“罗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守过婆婆的孝,我守过婆婆的孝……”萧氏从床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到了门口,扶着门框,凄厉的高声大叫。
侯根本没有回头。
“我守过婆婆的孝,你需休不得我……”萧氏扶着门框,无力的滑倒在地,口中喃喃,“你为人粗鄙,不爱读书,一定不知道什么是三不去。‘与更三年丧’,这便属于三不去,你懂么?我守过太夫人的孝,你休不了我的……”
萧氏坐在地上,哀哀痛哭起来。
昨天她还以为没有阻挡住罗简迎娶言嫣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失败,是她人生中最为难堪的低谷,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的。她的人生当中将会有更大的、令她无法直视的挫折和打击,而她会继续跌落下去,不知道何时方能着陆……
萧氏生出“前途应几许,未知止泊处”之感,备感仓惶、凄怆。
侯没有跟她讲客气,真的命人通知了萧家,让萧家把萧澜接回去。
萧家接到消息,大为惊恐。
萧澜的父亲已经去世,她大哥萧涵一直在礼部任职,听到妹夫要把妹妹休回娘家,当时便面如土色。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虽然萧家太夫人久已不理家务事了,萧涵还是硬着头皮去跟她说了这件事,“……娘,妹夫不像是说着玩的,这可如何是好?阿澜在罗家三十多年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温柔贤惠,谁人不夸……”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萧太夫人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备车,我要亲自去一趟侯府。”
“哪能劳动您呢。”萧涵过意不去。
萧太夫人已是七十多岁的年纪了,满头白发,眼神中却依旧透着精明强干,她不屑道:“不劳动我,难道你能把这件事办妥当了,让你妹妹不被休回来?”说的萧涵羞惭得低下了头。
他哪有这个本事。
他是文官,侯是武将,两人一向不大说得来。再者说,侯这个人大概是仗打得太多,人杀得太多,身上煞气很重,威风凛凛,萧涵见了他多多少少是有点害怕的。让他和侯据理力争,怕是不成。
萧涵亲去备车马,萧太夫人坐在梳妆台前,让侍女替她把一头白发挽成圆髻,梳得溜光水滑,上身穿了深蓝地绣寿字纹交领斜襟大袖衫,下身着了玄地洒富贵花双镧马面裙,一丝不苟,齐齐整整,肃容上了马车。
毕竟她是长辈,萧太夫人到了侯府,罗简亲自出来迎接,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她,“……我父亲心意已决,怕是劝不住了……”
萧太夫人年事已高,眼睛都显得混浊了,看人的时候依旧显得锋利敏锐,她目光如刀看了罗简一眼,皮笑肉不笑,“这是怎么话说的,怎么你父亲和母亲老了老了,都老两口了,反倒闹起脾气来了。又不是年轻小孩子家不懂事,这休妻离缘的话岂是胡乱能说的呢,你母亲在侯府辛辛苦苦主持中馈几十年,又为你祖母守过孝,哪里是说休便休的?这可不是胡闹么。”
罗简不卑不亢,“罗家和萧家若能商谈好,自然是好;若是实在商量不下来,少不了要惊动官府,甚至闹到朝堂。侯府横竖是占着道理,不管闹到哪里,都是不怕的。”
萧太夫人诧异扬眉。
她一直知道罗简是个没出息的纨绔子弟,所以方才才会做出那幅模样,想要把罗简的气陷先给压下去,之后便好办了。谁知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罗简如今已非吴下阿蒙。
“傻孩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萧太夫人语气马上和缓了,面色马上慈祥了,嗔怪道:“说什么惊动官府闹到朝堂的,都是一家人,至于这样么?”
罗简微微笑了笑,不置一词。
萧太夫人从没见过罗简这般笃定、胸有成竹,心中暗暗纳罕。
她当然知道萧澜是怎样故意把罗简养成废人的,今天的罗简居然不是从前那个窝囊废了,这真是令人惊疑。什么样的灵丹妙药,能把一个已经人到中年的废物男子给挽救回来呢?不可思议。
“好孩子,外祖母先见见你母亲,好好劝劝她,你看如何?这休妻离缘,对你母亲固然不是好事,对你父亲也不好啊,是不是?他才把儿媳妇给休了,这要是再接着把媳妇给休了,外人会怎么看侯府是多么奇怪的地方呢。唉,还是让我这老婆子说句话,给他们劝合劝合吧,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