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路旁有间房子,虽说简陋,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房前搭着草棚子,棚子下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桌子和椅子,两边分别立着旗杆,杆上挂着方方正正的布招牌,一个上面写着“茶”,一个上面写着“面”,迎风飘扬,颇有意境。
这是一商、行人停下来歇息的简易茶舍,兼面馆。
天气睛朗,简陋却又干净的茶舍中三三两两坐着往来客人,有的喝茶,有的吃面。
坐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位身穿淡青色长袍的年轻公子,脸色比上好羊脂白玉更细腻莹润,清俊温雅,风度翩翩。
潘伯亲自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捧了过来,“请慢用。”
年轻公子笑道:“潘伯,您这里的牛肉面是一绝,我是百吃不腻啊。”低头嗅了嗅,俊俏面庞上现出陶醉之色。
如果说他原本飘逸空灵,像是一位谪落凡间的仙人,这时的他却有了人间烟火气,邻家少年般可亲可爱。
商偷眼看他,目光灼灼,心里痒痒,真想过去搭讪几句,看能不能交个朋友,占些便宜。可那年轻公子眼光有意无意的掠过,双眼明亮,如同被雨水清洗过的黑宝石般干净清澈,那几个客商忽然自惭形秽,齐齐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风采,凡夫俗子多看他几眼,都会亵渎了他。
潘伯瞅了瞅周围,低声问道:“要不,给您换到屋里去?”
年轻公子笑着摇头,“可千万别,我奔波了半天,有些疲累了,这会儿就想吹着小风,享用一碗美味牛肉面,您可别把我赶到屋里,闷。”
他生的极美,声音也和寻常男子不同,清亮中又带着几丝婉转,异常动听。
潘伯笑道:“是,听您的。”
年轻公子随意又洒脱的一笑,自腰间荷包中拿出一锭碎银,递给潘伯。
“您吃面还给什么钱呢,再说这也太多了。”潘伯十分推让。
“多的存着,下回再来吃。”年轻公子言笑晏晏。
潘伯无奈,只好收下了那锭碎银,“一碗面才十文钱,这可够您吃好一阵子的了。”
潘伯正要走开,年轻公子正要举箸食面,耳畔忽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大队人马啊。”人也听到了这声音,纷纷往黄土路上看过去。
尘土飞扬,长长一队盔甲鲜明的军士,骑着健硕的马匹,呼啸而来!
几名客商伸长脖子往外望,等看到这拨人马到了茶舍前,齐齐停下,都吓得变了脸色。
官兵蛮横,商人来往于各地,吃官兵的亏吃得多了,看见他们就腿软。
等十几名盔甲鲜明的军官簇拥着名紫衣贵人往茶舍走来时,这几名客商更是胆战心惊,面也不吃了,茶也不喝了,放下银钱,悄悄往外溜。
不只那几名见多识广的客商,连另外几个过路人也觉出不对,心生怯意,放下碗,放下筷子,拖着沉重的腿往外走,神情惊慌又狼狈。
简陋的棚子下面只剩下一个人,便是那风度翩翩的青衣公子。
他在埋头吃面。
潘家的牛肉面很好吃,美食在前,他可顾不上别的。
有兵士过来在桌子上、椅子上铺了同色的绿地云龙纹织金锦垫,紫衣人落了座。
他二十多岁的年纪,身穿明紫色锦缎宽袖华服,面容如斧凿刀削一般,俊美精致中又透着硬朗刚毅,眼眸深邃,幽不见底,令人不敢直视。
潘伯腿都是抖的,战战兢兢用托盘端来一碗茶、一碗面。
侍卫邓合接过托盘,用银针试过之后,方捧到紫衣人面前,“殿下,乡野粗味,只怕难以入口。”
高元燿道:“无妨。”
他音色优美,声音低沉却又浑厚,虽只说了短短的两个字,听来却是余音绕梁,荡气回肠。
邓合恭敬的放下托盘,退到一旁。
高元燿还没来得及伸手拿起筷子,前方便传来“嗖------”的一声锐利鸣叫,一支闪着幽光的锋利箭簇破空而来!
利箭来得很快,快如闪电!
高元燿沉着依旧,伸手去拨腰间佩挂的长剑。他身旁一名军官奋不顾身的扑过来,只听“扑----”的一声闷响,精铁制造、锋利无比的箭簇扎到了那军官的肩头!
“保护殿下!”那军官不顾自己的伤势,不顾汩汩流出的鲜血,厉声命令。
其余的军官只呆愣了片刻,便反应过来了,纷纷拨出腰刀,在高元燿四周围成了一个圆形。十几名黑衣蒙面人自旁杀出,闷头便砍,官兵挥剑抵御,简陋的茶舍顿时变为战场,刺客皆为悍勇狠辣之死士,军官全是身手敏捷之高手,双方拼尽全力交战,刀光剑影,杀气腾腾,血雨腥风,金鼓齐鸣!
周围这般厮杀,那年轻公子依旧稳稳当当的坐着吃面。
他的脊背明明清雅瘦弱,这时却透出异样的坚定和刚毅。
高元燿所带的手下人数很多,又不乏高手,那些蒙面人所能依仗的也不过是出其不意,趁其不备,等到军官们都醒悟过来,他们就算再拼命也没有机会了。人数悬殊很大,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几名蒙面人已没有抵抗之力。“留活口!”高元燿沉声吩咐。可惜,这些蒙面人显然全是死士,眼见得即将被擒,全部挥刀自刎。方才还是干干净净的茶舍,眨眼间便横下数具死尸,恐怖又血腥。
这队人马的配备很齐全,很快有军医过来给受伤的官兵包扎伤口,查检伤势,又有专人来处理尸体,将蒙面人的相貌、身体特征、身上有何饰